我在佣人的搀扶下拘拘谨谨地上了马车,还有人给我放脚凳、撩锦帘,待遇实在太好了,我都受宠若惊,一时间还真不适应!难怪柳一苇总爱说我不会摆谱、提不上台面,就算给我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也就在殷商祭祀的时候有点“气场”,结果还是冥冥之中“与生俱来”的主角光环在发挥功效,若殷商不是我的“主场”,祖先们不庇佑,子民们还不给面子,那我说不定就被当成人牲抓起来,让刽子手手剁巴剁巴扔鼎里熬大骨汤去了。
我在二驾马车内,却无心看这精致的红木雕刻纹饰和鎏金镶嵌,也看惯了重锦珠帘上的苏绣花鸟,想来还是外面的世界更有诱惑力。再者,古代的官道也是下雨则泥泞不堪,晴朗则凹凸不平,坐在马车里的我被颠簸得头晕眼花、恶心反胃,便想跟孔大管家商量商量与之一同驭马赶车,看看一路的风景也能稍微缓解一些不适。
孔管家也是个痛快人,二话不说就给我腾出一片空当,我便挨着他坐了下来,手执缰绳当起了“副驾驶”,话说回来,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赶马车呢!我还从没有骑过——准确地说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马呢。孔管家负责向马儿传递口令、控制方向,我则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慵懒地看着变化的街景,很是放松惬意。果然我的晕车症状缓解了不少。
突然,人们都往拐角处的三垂巷跑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我们一行人赶过去,却被这万人空巷、水泄不通之势堵在了街口。我不愿意凑热闹,可这三垂巷是通往孔府的必经之路,也由不得我好静不好动了。孔管家示意前面骑马开路的家丁下马打探消息,我们则静观其变。不一会儿,家丁便回来复命了,原来这里发生了一起恶性凶杀案,一男一女两名死者被人用一把剔骨尖刀连刺数刀失血过多而死,血滴飞溅染红了白中透着微黄的窗纸,这才被人发现赶紧报了官。待到官差捕头县令仵作全部到齐时,杀人凶手却来自首了!而最令人感到震惊的是,这杀人凶手竟然是平日里最与人为善、与世无争的刘二牛!
刘二牛人如其名,其貌不扬、言辞木讷,就像头牛一样,一心只知埋头种地、吃苦耐劳,住在这镇子上的人谁也不会将残忍的杀人凶手和他联想到一起。“究竟是什么大恨逼得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举起屠刀大开杀戮呢?”家丁卖关子道。
“那要看看死者是什么人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还是蒋先生一语中的啊。”
“哎!大总管,您怎么还先生先生地叫啊,莫非不拿我蒋某人当朋友?”
“哪里的话,其渊君莫要跟我这烂记性一般见识。阿秋,你还在这故弄玄虚作何,还不快快如实交代。”
“是。其渊先生问得好,这遇害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刘二牛的夫人刘王氏,这刘王氏单名一个妍字,虽然人不如其名,相貌丑陋,但天生了一副好嗓子,婉转如莺歌,再加上会哄人,邻里街坊们都管她叫妍姑。而那男死者,嘿嘿,您还见过呢!”
“哦?我初来乍到怎会见过?你待怎讲?”我不禁疑惑道。从哪儿见过这个人不重要,就算见过我也不认识,但面前这个家丁的言谈举止不卑不亢,让我断定此人绝非粗鄙之辈。
“您忘了,那日您到府上做客,有个花匠和您擦肩而过。”
“花匠……”我在脑海里八倍速回放着录像,迅速锁定了那个穿着靛色粗布衣衫的中年男人,却因脸盲的缘故实在想不起那人的长相:“是的,我记得是有这么个人,可实在记不清他的容貌了。”
“那男死者正是花匠任宝!”
我顿时猜出个大概,竟然对逝者少了几分敬意,转而调侃地说道:“我看是不是这花匠不但侍花弄草,还拈惹红杏啊。”
“其渊君真是料事如神啊!正是如此!那任宝和妍姑不知什么时候眉来眼去勾搭上了,听街坊们说没少见这二人趁刘二牛外出时给他戴绿帽子。这次他本该明日到家,却因搭了好心人的一段驴车提前回来了,正好撞见这颠鸾倒凤的一幕,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虽然老实,却也不甘心当个活王八,怒不可遏,一气之下将这对男女杀害,还主动去县衙自首。第一个进入房间看到这惨状的是请妍姑做绣活的田婆子,听她说这二人被砍得都没人形了,肠子肝肾流了一地,刘二牛也真够狠的,,可把她吓得差点昏死过去。”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我感慨道,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贪图一时之乐,而轻则破不该花的财、重则丧不值钱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