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臭小孩养的玫瑰凋谢了，一个小傻子送给她一颗糖果，这颗糖果是又酸又涩的，就和眼泪的味道一模一样。其实这颗糖果是大家不要的，正如臭小孩本人，是大家抛弃的。说来说去，臭小孩挺幸运的，成了独一无二的异类。

含苞欲放的花儿舒展着卷曲的绿叶，古棠伸出食指抬起它的枝叶，含着露水的花儿弯下腰，低头亲吻古棠的手指。由心的微笑露出，古棠问了声：“青纸，施凉沫在九重门有了什么消息？”

双眼下有两道黑痕的青纸位于花儿的正前方，她垂下的衣裳角轻轻卷动，眼睛定定盯着古棠的后背，一五一十的禀报：“据探子来报，三天中施凉沫在祭天台大闹一场后便被天雷劈了，行事风格一如既往古怪异常，施流族的养子前去救她，却不想弄巧成拙，被天雷针对，不知为何施凉沫要去救他。现下施凉沫在一重门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重门中流言四起，探子无从分辨施凉沫具体情况。昨日她去了天机阁，问了些治天雷的药膳方子，而昨日恰巧施流族的养子也去了天机阁，还险些溺死若妄泉中，最后由施凉沫救下……”

“施流族的养子？我还以为他真的死了。命真大，青纸，你要不要去流故之度喝茶？不用雇辆马车，柒里枝斋近来开支较大，我亲自送你去。”

青纸吞咽口唾沫：“属下办事不利是属下之错，可施凉沫也有罪，若非施凉沫插手，方一扇早已死在茉古夜丛中，而且属下不该死在流故之度，入柒里枝斋前属下便说了，要死也死在柒里枝斋。”

“我还以为你要教我如何严惩犯错的属下，她错我自会命人把她带回来罚她，你急什么？她跑不了，你也跑不了。还是觉得我待你们过于和善，让你们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你们？”

背后已攀上冷汗，青纸看着眼前古棠的背影，一瞬失了神，镂空窗外的日光照进来，如她此生，古棠占据了她此生的一道光。古棠的影子贴在地上，地面本是冰冷覆盖着一层蒙灰，却因有了阳光而有了温度，风儿扫走了一层灰，阳光撒下它的温度让地面有了活力。

她本该是冷硬石打的地面，偶偶得到人间的温暖，在善恶分界线间左右摇摆不定，直到古棠占据了本该属于她的光，她偏移了阴暗一面。

“属下明白了，主子是要属下死吗？死在何处？”

“明白？你明白什么？你还真是好笑，让你去流故之度又不是让你去死，我柒里枝斋的人即便再落魄，也轮不到他人处置你们，我让你去流故之度不过是想看看方一扇的薄子。施凉沫对他上心，那想来该是与他的身世有关。她既不肯告诉我们，还不允许我们去查？她是我捡来的，我知晓她的性子。”

吊在胸口的气轻轻放下，古棠知道柒里枝斋的人一旦被主子踢了出去，那么此人的下辈子便毁了。无论是在尘世，还是在流故之度，他们都会死得奇惨无比。

所有人皆说这是惩恶扬善，其实不然，这些人只是借着内心的恶意对他们所认为的恶人进行施暴，反正也没有人会替这些恶人说话，做得更恶又如何？世人都说严惩恶人是对的，那便将藏于心中的恶念放在恶人身上便好了。

或许这些正道人士早已忘了世间的生存法则，世间的弱肉强食随处可见，凡人所制定的道德规则在天面前不过笑话一场，人的规则又怎能与天所制定的规则相比？

人只认为对人不利便是恶，对人有利便是善，从头到尾，人不过只是自以为是的生存者。世间生物皆要生存，怎能一昧以人为中心。

古棠正是知晓这一点，从不让他们死在柒里枝斋外。即便再怒，也只是让他们死在流云河下与花共眠。

“主子未免太宠施凉沫了。”青纸心中这么想，却没这么说。

一夜未歇好，眼睛干涩的想闭上缓缓，可这一闭上便再难睁开。再贪一息、一刻钟、一盏茶的功夫。耳边是书本翻页的声音，也是树叶与树叶摩擦间的声音。

“一重门望见的天，是凡间所望见的天。一重门所触及的天，是一重天的下层天。此天为云中天，入了二重门时，见到的便是二重天。二重天能望见施降布雨者，也能望见凡间道士所请来助法的小神小仙，一重天的弟子前往二重天需要通行证，则二重天的弟子来一重天不受阻……”瞥见趴在桌上的方一扇，上水仙师食指弯曲，用食指背部叩响了桌面。

桌面上的“咚咚咚”被扩大传入了耳里，眼睛睁开一丝丝，维持不过一息，便又撑不住闭上了。呼吸在圈着的手臂旋绕徘徊，额头贴着手臂，无人瞧见他睡着时的样子。

后衣领被揪起，前襟勒着脖子让方一扇猛然惊醒，似昨日溺入水中般无措，张嘴猛吸一口气，睁大眼睛看着四周。前排的弟子侧头看着他，上水仙师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把他丢出了门外。这一次他又被罚站在门外。

双脚落地时，还有一点不真实感。实心的地平放在他的脚下，他的身体左右倾斜了两下似个不倒翁，摇摇晃晃着便立稳了。

“世间分布着许多势力，其中三大派系惹不得，见了要唤尊称。其一便是四大诡族，不用说你们也知道，与世无争，鲜少在世人面前出现。四大诡族分为施流族、月皎族、岸昏族和蕴匠族。施流族位于榜首，可将一炷香与一炷香的时间叠加，也可退回两炷香未熄灭前的时间。”

上水仙师走在书桌与书桌间的过道，慢慢说道：“月皎族是来于自然万物的族群，也是天地自然孕育的家族，通常来说，他们有两条命。他们可以复苏万物，也可以使万物枯落。榜上仅此于施流族。”

弟子木怜安举手发问：“为何榜首与第二大族的法术这么没有杀伤力，他们怎么击败前来冒犯的敌人？”

上水仙师答道：“诡族人天赋比寻常人要高，况且，我说的这些仅仅是部分秘术，余下秘术除了族人本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以后你们遇上四大诡族最好绕道走，千万别没事找事要去较量，不然我也说不好会不会落下个半残身躯。接下来，我要说的便是岸昏族，岸昏族无人知晓他们从何而来，百年来我都从未有幸见得一面。据说他们有着最纯净的灵魂，只要能说动他们的帮助，他们可以送你前往九重天。

弟子苏上也忍不住举手发问：“那蕴匠族呢？”

上水仙师耐心答道：“蕴匠族五行具备，无论是金、木、水、火、土中任意一个，只要到了他们手中都会变成百年难遇的神器。要知道神器是吸收天地灵气，需要由天地百年铸造才能铸造出一件惊世神器。除了四大诡族外，还有其他分布较广且小众的家族，不过这些家族与四大诡族比起来不算什么。除却四大诡族这一势力外，还有柒里枝斋。柒里枝斋高手云云，其中有不少堕入深渊的天神，他们喜欢作恶。斋主是古棠，曾是九重天的夕鹤神君，因不满天帝的规则便离开了九重天。他最得力的属下有青纸、文苏、冬冉、含偌安、研西童、施凉沫，放在现在依旧是令人胆颤心惊的存在，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以后要是听见了这些名字，千万记得赶紧跑，不要想着英雄救美，否则到头来只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得不偿失那就惨了。你们如今还很弱，年轻气盛热血方刚很正常，可也要看清自己的实力。你们上一届师兄便因柒里枝斋恶名远扬，想着去灭了柒里枝斋，可才走到半路便因口无遮拦在路上大肆宣扬他们要灭了柒里枝斋，后来，引得柒里枝斋的人报复，身魂俱灭，死前连个遗言也没有。”

“那第三大势力又是什么？”黄中言发问。

“第三大势力便是九重天九重门，由七元天帝所造，只为从下界提升多个可塑之才任职仙君。因堕入深渊的天神太多，九重天中空了许多位置，便设了这一道道生死局。你们也别怕考不好，天帝所留下的书，皆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书。十五天内，你们可以突破土壤进入萌芽时期，那时你们便不用像个凡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进入二重门考核也是很快的。到了二重门考核那日前夜，你们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甚至可以回到家中与父母好好说说话。二重门考核地点在度川国，书中也有度川国的地图，多多了解当地的民族风俗对你们并无恶处。除了度川国外，你们还可以看看比翼国，世间第一大国为度川国，若你们当中有人想去比翼国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分数会比前往度川国的弟子低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