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一堂课时，已是巳时三刻。

此次换了地点，上水仙师领着门下弟子来到余廉书舍。余廉书舍门顶上挂着木质牌匾，木纹深深留在牌匾上，遇雨风干后浅浅飘着木香。

上堂课午论仙师领着弟子前来，在上水仙师来时，这些弟子还未走干净，仍坐于书柜下翻动着书本，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领着弟子进入门内，上水仙师便揪着王绯淳的衣领，半拍半推着他的后背，说道：“你去让他们赶快回去，时间到了。”

王绯淳被推着往前走了两步，像只小黑汪耷拉着脑袋，不明白上水仙师要挑他去。袖子里还藏着刘文织给的两颗蜜枣，他本来打算要塞入嘴中，那可是第一次收到妹子的东西。

三步两步走上前，咳咳嗓子，扫视一圈被他咳嗽声打扰的三个弟子，道：“喂，我家仙师说时间到了，让你们出去。”

三个弟子纷纷朝他抬头看来，坐于末尾书柜下的男弟子合上书本，将书本放回底排的书柜上，稍稍抬眼看着他，对他说道：“昨日天机阁遭受不明火侵，一楼的若妄泉水壁侧沿上有烈火焚烧的焦痕，再加上天机阁内有九根不明来历的青草，白师姐正派我们前来余廉书舍查不惧水的火术。午论仙师也允了我们协助白师姐查案。你们要来书舍做什么便来书舍做什么，我们不会打搅你们。”

咽了口唾沫，王绯淳往后退两步。这时，上水仙师在他身后，朝他们问道：“你们也是新入门的一重门弟子，白日恬为何让你们协助查案？”

坐于中间的女弟子答道：“今早白师姐来余廉书舍时撞见了我们，于是便挑了我们三个顺道翻翻有没有关于火术的记载。午论仙师让我们尽心查找，若我们找到了便能帮白师姐一个忙。”

听罢，施凉沫歪头绕过王绯淳朝三个弟子看去。末尾的弟子已把书放下，剩下两名弟子翻的书书皮皆为蓝皮，蓝皮书记载的东西年代不够久远，想来也不会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既然你们在此翻书，那白日恬又去做什么？”上水仙师问道。

王绯淳扭头看了眼上水仙师，转过僵硬的身回到上水仙师身后，他心跳如雷，袖子里的蜜枣从袖口滑落也不敢捡，蜜枣在地上弹跳两下，想到后面还站着个罪魁祸首，头低的更低了。

站在王绯淳身后的施凉沫附身，捻起地上的蜜枣，蜜枣黄的透亮，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王绯淳的肩膀。王绯淳僵挺着背，头也不敢回。

昨日的火是施凉沫收回去的，他亲眼所见。

“白师姐在天机阁问话，问的是昨日守天机阁的弟子，因为白师姐能听得懂万物之音，那九根草也被她拿去问话了。”末尾的弟子答道。

“天机阁可有丢了什么？”上水仙师问道。

“白师姐还在查核中，目前并没有消息说丢了什么。放在天机阁中的东西过多，缺了什么又或是丢了什么，算来算去，恐怕也无从得知。一层楼中最宝贝的还是若妄泉，我在书中得知，那是流故之度的泉水。放火凶手可能还在我们门内，最大的可能是三重门以上的弟子。不过白师姐说了，不放过任何一个人。上水仙师授完课便带弟子去测验法术吧？我们仙师已经去了。”

听着话的方一扇不由借着袖子内侧，擦了擦手心里的汗。上水仙师转过头，看着王绯淳和李念热，以及方一扇的黑眼圈，左眉上挑。

若这三个人昨夜去了天机阁，那他可能要高兴的牙都给笑掉。守在天机阁的弟子强悍无比，他们三人若真的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那他门下可就出了绝世天才。

昨日二重门弟子查寝说这三人不在，也不知是不是这三人去了天机阁。不过仔细想想，他还是别白日做梦了。新弟子入门都喜欢半夜溜达，或许他们三人昨夜只是去赏风景了。

收到目光的三人浑身一僵，李念热和方一扇学着王绯淳，把头低的假装与此事无关。刘文织听了上水仙师与三位弟子的对话，悄悄看了眼施凉沫。

上水仙师：“纵火犯被找出来后，白日恬说要按什么刑法处置？由轻到重？又或是就地处决？”

“若妄泉的内侧沿壁被烧后，天机失去了踪影。白师姐在早上试过数次，每个时辰每一刻钟便让弟子前去询问天机，可惜弟子并未受到任何指示。许是觉得弟子不诚心，不再为前来天机阁的弟子解答疑惑。虽说天机并不是用若妄泉来解答弟子的疑惑，却也是天机最看重的东西。它可以显现接下来会死去的人的影像。”末尾的弟子在解答上水仙师疑问时，又从书架倒数二排抽出一本褐纸包皮的书。

得到答案的上水仙师扭头朝弟子吩咐道：“去找找有关度川国的记载，待会儿看完书后，便去测验台测验你们天赋如何。”

“是，仙师。”弟子们异口同声应道，尾音拖的稀稀拉拉，毫无整齐可言。接着，便是来到书柜旁。

书柜贴着墙，与墙一并高，抬头望去书山书海，书与书之间紧挨着，偶有几本书的前面空着位置，想来该是借走了。弟子时常前来打扫，书柜内常常一尘不染。

木梯摆放在左侧，墙上没有窗户，只有一盏盏油灯放在弟子手上。余廉书舍不宜待的太久。

“度川国北部沿着磨海，西部连着乌章密山，乌掌密山外是泊苓堡，度川国主城位于日都城，西面是比翼国，两国分界线在安之沙。若你们想从比翼国来到度川国也不是不无不可，或者想从度川国前往比翼国。只要越过安之沙，安之沙是一片沙漠，往年也不是没有弟子想越过安之沙来到度川国，可走到一半便因缺水渴死了。若完成了考核不想在度川国逗留，也可以越过乌章密山前往泊苓堡。不过若没有主人的邀请还是不要轻易前往泊苓堡，现在住在泊苓堡的大多不是人。”上水仙师围走在弟子身边说着。

一闪一闪的红光落在方一扇肩上，“嘭”的一声红光爆成一个小团子。红绒团又补充道：“度川国主城名唤日都城，依照剧情发展，今年八月上旬，度川国国主将驾崩。继任者是他不满十岁的小皇子，太后垂帘听政。民间情况大致便是贪官横行，清官落了难步入断头台，引发群众暴动。比翼国祸水东引导致雨落城洪灾泛滥，谭沿城有虫灾旱灾。江湖事便是今年江湖人士仗着武艺高超把贪官杀了，贪官一死，位置便空了。贪官所处理的事无人接管，治理水患的事便被搁置了。因此，念及贪官位高权重，且又是皇亲国戚，朝廷一部分人派人剿灭江湖中的邪教，只为让名门正派将注意力放在邪教上，明里暗里示意着别再多管闲事。邪教无故惨遭针对，便杀了几名忠臣泄愤。后宫事便是贵妃娘娘为太后新宠，命她日日伺候小皇上。可是这个贵妃娘娘不是善茬的主，伺候小皇上的同时还给小皇上喂毒。后宫女子见风使舵，多是倒向贵妃这边。这些女子大多在宫外有情郎，私奔的私奔，偷情的偷情，纷纷想着逃离出宫。还在后宫下挖了一条密道，将在八月下旬时合伙出宫。因凡间人群暴动，牢狱犯人破牢而出，来自比翼国的细作得知此事，禀报比翼国，两国开战。度川国内忧外患，小皇上将在不久后被比翼国国主踢下台。此次你们考核的内容便是度川国。”

方一扇听得认真，问：“此次的考核是要我们助度川国一臂之力？”

见方一扇发声询问，上水仙师眨了眨眼睛，往他的方向看来，问：“你怎么知道？”

见回应他的是上水仙师，方一扇沉默了。一拍额头，告诉他：“仙师说考核的内容是度川国，那么度川国多半是有大事要发生，考核的内容应该与帮助度川国有关。”

“不错，”上水仙师一拍他的肩，“好苗子。”

他的肩被拍的往下斜，好在红绒团在上水仙师落掌前便忙忙跳到方一扇头上。

红绒团擦去因紧张而从额头滑落的汗水，呼了口气，说道：“也不全是协助度川国，此次考核若遇到人界外的东西，你们很有可能会成为它们的口粮。若此次考生选择的地点是在比翼国，也可以顺利完成任务。此次考核内容并非以度川国为中心，可是地点却是在度川国。你可以选择走后宫线、皇宫线、民间线又或者是江湖线，再不济也可以上阵杀敌。不过若被考核外的人杀了，考生便真的死了。我不建议你上阵杀敌，你的智慧值很高，权谋之事适合你，若我是你，我会选择皇宫线。完成任务的概率更高，与任务目标且又近，不过鲜少有人在皇宫线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