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文武百官早早的便来到主殿。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是新王登基。
众臣都想来得早一点好给新王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毕竟谁知道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头上。
只不过今天殿内气氛略有些微妙。
昨天身边围着一群人的甘茂,此刻身旁只疏疏落落的站着几人。
善于察言观色的这些政客,仅仅秦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都能分析出许多事来。
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今天甘茂也起了个大早,昨天还步行矫健的他今天竟杵了一个拐杖,看着身旁冷冷清清的几人,他依旧不动声色气定神闲,静静的等待着秦王上朝。
“咚咚咚!”钟声三响。
头戴王冠的嬴稷缓缓走进殿来,坐在高高的王位上。
朝会开始。
甘茂首先出列。
“启禀我王,先王安葬事宜刻不容缓,请我王速速定夺!”
这时魏冉站出来说道:
“丞相所言极是,先王已死两月有余,再不安葬,恐怕魂灵难以安息,只是先王仅仅在位半月,毫无功绩,举鼎而亡,恐为他人取笑,所以我建议,秘密发丧,一切从简!”
“丞相,我觉得魏大人说的不错,你认为呢?”秦王好整以暇坐在高高的王位上,俯身问向甘茂。
甘茂“啪”的一声丢掉手里的拐杖跪倒在地,“王上,先王再有诸多不是,可他毕竟也是秦国之君,难道该有的君王礼仪他都没有吗?请王上三思!”
“启禀吾王,其实我觉得魏大人所言极是!”
“附议!”
“我也附议!”
甘茂刚说完,身后的两班大臣里纷纷有人走出来同意魏冉的说法。
甘茂看着后面走出这几人,其中有两人几天前还经常往自己家跑,对自己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如今看着他们在朝会上义正言辞,一副忠臣的嘴脸,甘茂莫名感觉好笑。
他轻轻叹了口气,自己也是研究了大半辈子政治的人了,自从昨天他看清楚嬴稷的态度后,如今再看看这群小人趋炎附势的模样,他已经淡然了很多,已经没了昨天之前的气性。
只是可怜先王,死了都要受到这样的侮辱,堂堂一国之君,竟沦落到如同乡野小民一般的安葬。
想到这,他有些心灰意冷,自己这一辈子都在研究权谋之术,蹉跎了大半生一事无成,勉强混着日子,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只能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苍天有幸,他遇见了先王嬴荡,如同千里马遇上伯乐,至此,他的地位在秦国水涨船高,一度坐到秦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
本想自己余生终将为先王和秦国鞍前马后,可如今,先王尸骨未寒,自己又受到庙堂的排挤,想到这里甘茂老泪纵横。
“先王,你去的太早了呀!”
甘茂“砰砰砰”的在地上使劲磕了三个响头。
他捡起自己丢在边上的拐杖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额头带血,红着眼眶,眼神留恋的缓缓环视了一遍这气势恢宏的大殿,这是他梦开始的地方,也是他想为之奋斗一辈子的地方。
接着他转过头来正视着高高在上的嬴稷,他眼神平静,表情从容,他轻轻的将自己头上的相冠轻轻正了正,然后拍了拍身上相服褶皱的地方,佝偻的身子站得笔直,这一刻的他是秦国那个大权在握的丞相,这一刻的他犹如霁月,让人仰望。
“王上,如今,先王的遗诏老臣已完成,看在老臣年迈的份上,请允许老臣告老还乡!”
“丞相当真非走不可吗?”
“请王上批准!”
“既然丞相去意已决,孤也不好多做挽留,其实孤真的希望丞相你能留下来,帮着孤治理这偌大的国家!”高坐王位上的嬴稷满脸惋惜的叹道。
“臣,叩谢吾王恩准!”
甘茂轻轻跪下向着王位上的少年轻轻叩了一个头,然后他轻轻的将头上的相冠取下来放在地上。
然后起身,披头散发,杵着手里的拐杖,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这个新生向往的殿堂。
嬴稷静静的看着甘茂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外,自甘茂出了主殿,他身后便不远不近的跟着一道身影,这道身影跟着甘茂出了王宫。
这道身影怀里揣着一道命令,一道印有秦王大印的命令。
命令的内容他已经深深的刻在脑海里:“若目标人物离开秦国,诛之!”
……
殿内沉默了少许。
魏冉一声轻咳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王上,如今甘茂离去,丞相之位已空,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相,吾王心里可有人选?”
“孤是真的舍不得丞相,可他毕竟年迈已高,孤也不忍心让他继续操劳,如今,不知诸位可有合适的丞相人选?”嬴稷叹息了一声,然后向下面众人发问道。
“臣心中倒有一个人选!”魏冉再次拱手说道。
“哦,说说看!”嬴稷饶有兴趣的看向魏冉。
“就是白山将军,白山将军南征北战军功赫赫,还护送吾王归秦,在座的诸位还有谁有比白山将军更适合的?”魏冉指着在边上作壁上观的白山说道。
嬴稷听完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向下面大臣问道:“你们以为呢?”
“臣觉得白山将军合适!”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下面大臣纷纷附议。
“那白山将军你觉得呢?”嬴稷转头看向边上不发一言的白山。
白山冷眼看着堂上的这一幕闹剧,自己是什么样的水平白山自己知道,行军打仗那是自己的本职,可论到理政一百个白山也比不上朝堂上的那几位。
高处不胜寒,狡兔死,走狗烹,今天的这一幕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魏冉和嬴稷,一个黑脸一个白脸,目的就是给他和甘茂唱双簧。
自己行军打仗也是够久了,当过小兵,也做过将军,如今也是到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白山深得明哲保身的精髓,他缓缓跪下,“承蒙王上厚爱,白山学疏才浅,恐难当此大任!”
“既然白山将军不愿意,孤不勉强,那白山将军以为谁能当得我秦国相位呢?”
“王上身边就有一位!”
“哦,谁?白山将军说说看!”
“魏冉,魏大人!”白山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秦国宽广辽阔,可若要论到治理,唯有咸阳最难治理,而魏大人做上咸阳令后,仅仅一年时间就将这纷乱杂陈的咸阳治得仅仅有条,所以这相位我觉得魏大人当之无愧。”
嬴稷听完,环视一周,下面大臣无一人反驳,都是眼观脚头观心,神游天外一般。
“魏大人,你觉得呢?”嬴稷问道。
“臣虽无能,但可以一试!”魏冉想了想,跪地抱拳道。
“既然如此,这丞相之位暂且由魏冉接任,诸位还有何意见?”嬴稷发问道。
“臣等无意见!”
“附议!”
“臣也附议!”
一听到有人附议,其他人就像应声虫,一个跟一个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