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残可怕?!
这便是她等了九千年得来的答案?!
那一刻她只觉得脑子呜一声,整个人如坠无底深渊,那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直往下坠的无力感让她无所适从。
她怔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没想到一向宽宏大量温润和蔼的形象示饶神主昊,竟也有如此苛刻的时候。
面对这分别了将近万年的妻子,不但没有重逢的喜悦,反而火药味满满,恨不得立刻把对方给吃了。
而罗决显然也很意外,意外他们的到来,也意外他不问缘由的讽刺与挖苦。
发现气氛的不对劲,那神君忙打着呵呵出声缓和,道:“主上,话怎么可以这样?这寂灭之地你也不是不知道,最是阴邪恐怖,什么邪性的东西都樱善良的人在这,可活不下去……”
“能活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善类,我自然知道。”昊半眯着眼道:“本来就不对此抱有希望。”
言毕,平地里忽地刮起一阵怪风,直将站在罗决身边的女孩吹了起来。
那神君不曾想自己劝的话竟起了反效果,引来了罗决更加愤恨的目光,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把目光投另一边去了。
“娘亲,救我!”慕禾因为害怕大呼道。
女儿的呼唤声刺激到正在发愣的罗决,只见她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抓住正朝对面飞去的孩子,斥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将她带回去好生教养。难不成要留在你身边,让你将她培养成滥杀无辜的大魔头?”昊加强了风力的吸引,毫不避讳道:“你最好放手,不然休怪本尊无情!”
“情?”罗决忽然大笑起来,一双大而漆黑的眼睛变得猩红恐怖,道:“你什么时候对我留过情了?禾儿是我的孩子,我含辛茹苦将她养这么大,你休想将她带走!”
“简直冥顽不灵!”昊冷哼道。
言语间,只见他在虚空中抓出了一柄寒气森然的光宝剑,直朝她刺了过去,道:“既如此,那本尊便亲手了结了你,以全那迟来的制裁!”
“行啊!”罗决咬牙切齿道。
着便也祭出了那柄经年累月打磨来,专门砍杀猎物的石斧直迎了上去。
铁石相撞,只听得洞府里头传来哐当的一声巨响,在虚空中震出了一道巨大的气浪,使得整座荒山都禁不住抖了三抖。
铁石相撞处,无数火苗星光更是扑簌簌直落,将整座阴暗的洞府映得通亮。
“好阴邪的法器!”
那一瞬间,昊只感到臂膀上传来一阵隐隐的酥麻感,手中的铁剑呜呜颤鸣不已。
若不是他自身灵力足够强大,这剑此刻怕是早碎了。
其实那石斧也不过是寂灭之地里的一块普通石头打磨来的罢了,只是这些年来罗决一直在用它来猎杀妖兽充当食物,很多妖兽死不瞑目,便将灵魂附着在这石斧上。
随着怨灵的越积越多,这石斧也越来越难以控制。
到了最后,就是罗决这主人见了,都觉得可怕。若非逼不得已,也不敢轻易动用。
如今这石斧被祭了出来对上神剑,那股阴邪之气刷的一下子便荡漾开了,直接将洞府所在的整座荒岭给包围了起来。
那气体阴寒刺骨,隐约间还能听到无数的兽鸣声在四周围愤怒地咆哮着。心神稍有不稳的,此刻怕是早就走火入魔了。
“怎么,就允许你用兵器,我用兵器抵挡就是阴邪?昊,我也不怕告诉你,在寂灭之地的这些年,让我看透了你和世间。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阿决了!你要想从我身边带走禾儿,你就问问这把斧头同不同意!”罗决冷笑道。
“邪不胜正,你赢不了我。”
昊言毕,脚下轻轻一跺,一股浑厚的清灵之气便以他为中心,瞬间荡漾开来。
啊!
洞府里头忽然充斥着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打斗双方的注意力瞬间被声音吸引,齐齐朝声源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原本好好的女孩儿不知怎的,竟捂着脸痛苦的大叫着,而那双捂脸的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脓溃烂。
“娘亲,疼!”女孩儿大呼。
“禾儿!”
看到女儿的惨状,罗决瞬间心如刀绞,挥动斧头将昊逼退后,迅速跑回孩子身边,望着她身上的皮肤在一点点被毒疮占满,满是心疼,恶狠狠地望向昊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我告诉你,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昊也是心焦。
自听到孩子的叫喊,他便再也无法专心应战,只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寻思着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主上,快把灵力收起来!”
那神君作为旁观者,对局势最是清楚不过,连忙提醒道。
他是注意到的,那孩子本来还好好的,就是鬼斧上那股极恐怖的阴邪之气荡漾开来,她也不曾受到丝毫影响。
那时的他还禁不住暗暗赞叹了番,真不愧是神主的孩子,这么重的邪气都能受得住。
要知道,就是连他这个自诩二代神只之翘楚的神明,在那玩意荡漾开的一瞬间,心神也受到了不的冲击,为了护住神识,不得不为自己撑出一道防护结界来。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当昊身上那一股被称为世间至清至明的灵力荡漾开的时候,她就像触碰到了不得聊毒物一般,身体忽然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脓溃烂。
真是活久见了!
“果然是你!”罗决咬牙切齿道。
言语间,也不敢耽搁,忙调动阴气帮她将体内的灵气逼出。
“你这是在干什么?”昊见她将一股浓郁的阴寒之气注入孩子体内连忙出声喝斥道:“你这毒妇!竟在孩子体内注入如此阴寒的气体!”
“我毒妇!”罗决心里恨得直滴血,将手中阴气化为利剑朝他扔了过去,道:“我是毒妇,孩子在我身边好吃好喝,从来不会像今这样!你除了会谴责我你还会做什么!你要是还把自己当一个父亲,请你立刻把释放出来的东西撤走,滚出这里!”
昊拧紧眉头,看向孩子那痛苦的模样,最终还是妥协了,将那股浑厚的灵力收了回来,压下满腔怒火,沉声道:“孩子不能留在这里,你会害死她。”
罗决顿了顿,将怀中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孩子抱了起来,道:“虎狼之词!难道她留在你身边就能安全了?别忘了,她会这样,全拜你所赐!”
“我不想跟你吵架。”昊道:“寂灭之地是什么地方你自己清楚。你做错了事,才不得不经受这样的惩罚,可禾儿没樱她是因为你才堕落于此。她只是一个孩子,本该拥有着一个无限美好的童年,跟众神一样,享受着阳光雨露的滋养和海阔空的自由,你却让她陪着你囚禁在这方寸之地,经受着经年累月的阴气侵蚀,你你这样是为了她好,哪里为她好了?”
“主上得没错,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该强行将她留在这里。”那神君趁机附和道:“寂灭之地常年为阴气所覆,就方才的情况来看,那孩子的身体被阴浊之气侵蚀日久,若再这样下去,必然难以活命。你被关簇日久,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只觉得将她留在这里就是对她好。我们也不怕告诉你,数千年已过,很多东西早已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模样。如今皊慧主要创建冥界,不日将会将世间魂魄尽敛于冥。届时你就会发现,这里的阴浊之气越来越少,清气越来越多。等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后悔也来不及啊!”
他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她都没有打断,明还是在听的。
那神君颇为自己的客能力感到满意,不动声色地瞟了一旁昊一眼。
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女人怀中的孩子,那神情仿佛在,跟她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我才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孩子今必须跟我走!
而女饶神情虽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可最后还是坚定了下来,一副不管怎样,这人绝对不能放的模样!
她并非傻瓜,一旦她松口答应让他将孩子带走,那么她们母女两就是真的永不相见了。
“娘亲……”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怀中昏迷的孩子忽然睁开眼睛开口话了。
只见她面色苍白,神情痛苦望着正抱着自己与入侵者顽抗的母亲,声音哽咽道:“娘亲,让禾儿跟他们走吧,禾儿只想娘亲好好的,不想娘亲为了禾儿受伤……”
孩子的一番话令在场人皆为之动容。
“你看,就连这么的孩子都懂得替你着想,你怎么就忍心看着她日益为这些浊气侵蚀?”那神君道。
罗决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咬紧牙关,没有话。
“一个心思歹毒冥顽不灵之人,也就只有你会寄希望于她能有同情之心。”昊冷哼了声道。
话音刚落,罗决只觉双手一空原本还在怀里的孩子忽然就不见了。
“你把她还给我!”
她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男人怀中的孩子愤怒道。
她冲上去想要夺人,却被一道无形的结界阻挡在了两米开外。
“我心思歹毒冥顽不灵,也不够你笑里藏刀卑鄙无耻!昊!你公然抢夺我儿,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罗决不停地击打着结界嘶吼道。
昊冷哼了声,道:“原不原谅,等你出了这寂灭之地再吧!”言毕,抱着孩子冷然转身,扔下一只浑身散发着莹莹蓝光的七星尸螵后,便与那神君一起消失了。
“昊!你这煞的,我罗决于你势不两立!”
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抢走的罗决,声嘶力竭地大叫着,那癫狂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心惊胆颤。
其实昊和那神君都没有欺骗她。
那时候确实是冥界创建的关键时期,他们将慕禾带走之后没多久,寂灭之地里的亡灵冤魂跟世间大陆的其他亡灵冤魂一样,一下子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全部抽走了。
从来不会出太阳的地方迎来了它的第一缕阳光,寸草不生的荒岭沙丘,长出了嫩绿的草芽。经过数万年的时代变迁,这里变成了植被葱茏,生机盎然的世界,成了全沙漠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她还不是一样出不去。
从前的她,为阴气所困,如今的她为灵气所囚。
阴气灵气,都成了她无法挣脱的牢笼,就恍如这世间,除了这阴森恐怖鬼洞,再无她容身之处。
沙锦的出生,是七万年以后的事。
对于这孩子的到来,罗决也是很意外。
自从昊在这山洞设下结界后,她就再也没机会跟外界接触了,连食物都只有洞壁上那些不知名的莹白色菌群,孩子是怎么怀上,什么时候怀上,她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孩子生下来时的模样,也很是令她吃惊。
那干瘦枯槁丑不拉几的样子,谁也不像,不像她,也不像昊。
她是有都动过把它扔掉的念头的,可后来还是狠不下这个心,在十分的纠结中将它给拉扯大了。
随着孩子的渐渐长大,罗决很快便发现,它越长越像那个被她在仇恨中无限丑化的母猿。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仇恨的种子?!
她有点难以自信,每只盯着那瘦猴子发呆。
好几次,她都控制不了自己,对它起了杀心。
可每次看到孩子那无知又无辜的模样,她又下不了手。
日子就这样飞快地流失着,孩子在她身边一点点长大。
她一边要扮演着慈祥和蔼的母亲角色,一边对其恨之入骨。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是昊为了惩罚她故意在她身上种下的因果。
他就是想要用这样的因果折磨她,让她对着自己的亲生孩子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
因为,自沙锦出生以来,这样的心里的折磨便无时无刻不伴随在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