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她的那个人也是通过这样才认出她来的。”

“这么说的话，乔三巡和裴娘私底下是有往来的？他们有私交？这我从前倒没听说过。”

“所以，我对乔三巡的怀疑更深一层。原本他出现在裴娘被杀的现场就让我有点怀疑，那么到了这个时候，我就更确信他有事瞒着我。”

“于是，你又去查了他？”

“对，我紧跟着回了丰照城，暗中跟踪监视过他。我发现他似乎在瞒着他父亲做着一些事情，常常独自出门去见一些人。而这些人大多都是来自各地的商贾。我不认为他对做买卖有任何兴趣。他如此频繁地去见那些商贾，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商贾并非真的商贾，很有可能是他派出去的细作或者是某个人派来和他联络的细作。总之，他在独自干着一些秘密的事情。”

沁雪忽然想起了夜娘之前透露给她的关于裴娘的事情，自言自语了一句：“莫非裴娘真是个细作？与乔三巡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开始把几件事合在一块儿想，沁雪的突然离世，裴娘的离奇死亡，裴娘与乔三巡的秘密见面，这里面必然会有一条线牵连着。最初我不敢那样去想，但事实似乎正一点一点地偏向那边。我想，那晚乔三巡去杀裴娘或许不是为了给沁雪报仇，而是……”

“灭口。”沁雪尽量用轻缓的语气来说这两字，尽管她心里已经不平静了。

北斗十分慎重地点了点头：“对。”

沁雪缓缓起身，在灯影下徘徊道：“事情很复杂，但咱们还是能隐约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这就叫直觉。我也感觉到了，乔三巡对沁雪的死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同感，”北斗低头喝了口茶，白净的面颊上浮起了淡淡嘲笑，“他也给我了一种赎罪的感觉。他收你做外室，他拼命地塞宝丹青给我，拼命地劝我还俗，还许诺给我远大前程。这一切都让我觉得他很心虚，他在弥补什么。若他真的没做过，若他真的是深爱沁雪的，他只用悲伤，悲伤就好了，何必做这么多事？”

停顿了片刻，他又说：“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宋沁月。如果他与裴娘果真有勾结，那么就该知道宋沁月与裴娘之间的那些龌龊勾结。那么裴娘该死，他是不是也该连带着把宋沁月也杀了？但他没有。宋沁月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受尽了他的冷落。”

“也许他觉得这样的惩罚对宋沁月才是最好的。”

“不，我不这样认为，”北斗面色冷沉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他留着宋沁月是为了保持和宋家的关系。他还需要宋家的扶助，在他实施某个大计之前。从这一点上看来，他仍是以自己的大计为先，至于沁雪的仇，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所以，尽管他也恨宋沁月，但还是留下了宋沁月的性命。”

“因此当乔三巡问你为何这两年你总是疏远他时，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确实。我发现我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待他了，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乔三巡了……所有的事情在沁雪死后都变得不一样了……”北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触颇深。

“夜娘帮了他，帮他杀掉了裴娘，否则他一定会亲手杀了裴娘。”沁雪想起来就一阵战栗。

“裴娘是夜娘杀的，这确实让我有点意外，我曾一直以为是他杀的。但不管裴娘是谁杀的，乔三巡和沁雪之死都应该有关系。”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也许你就更坚定这个想法了。”

跟着，沁雪将夜娘听到的裴娘的遗言，以及歧路山庄少庄主的话一一告诉了北斗。北斗听完，沉默了。蜡烛的轻影在他脸上扑闪跳跃，他面如一块结了板的泥，眼神专注而惊愕地盯着面前的铜茶壶。

沁雪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把心里的东西都捋顺了。线索的确够多也够乱，需要整理。而且，他是在意乔三巡的，毕竟两人是一块儿长大的异姓兄弟，感情非外人能比。若他发现乔三巡与自己早就背道而驰的话，他多少会有些难以接受。

过了一会儿，北斗迟缓地站了起来，仿佛心里那些事都捋顺了。沁雪也起了身，问：“要走了吗？”

“是该回去了，时辰不早了。那个，”他抬眉来看了沁雪一眼，有些担忧道，“你自己要小心，特别是乔三巡。有必要的话，躲着他点。他这个人……我现下也有点摸不透了。”

沁雪点点头：“我会的。”

“李夜娘还在你这儿？”

“嗯。”

“那很危险……”他垂下双眸喃喃了一句。

“乔三巡不能找到的，我藏得很好。”

“暂时只能这样了。我会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来，你要镇定一些。我先走了。”

北斗似一道风般穿过了那小门，身影瞬间消失了。沁雪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门口，心里忽然有了好些落寞。不一会儿，仲春钻了进来，她才收回神道：“没事儿吧？”

仲春嘻嘻笑着，搓着手道：“没事儿，就领着那两个暗哨转了转花园子。小姐，您见到北斗师傅了吗？”

“见到了。”

“那就好。奴婢和北仓师傅还担心没见上呢！那两个暗哨真笨，哈哈，奴婢只是穿了小姐的衣裳，梳了小姐的发髻，他们就以为奴婢是小姐了，哈哈，真真是两个笨蛋！”

“这就是《锦华楼》里的桥段，”沁雪倒了一盏热茶递给仲春道，“那是在元宵节那晚，罗家小姐因为着急同她认识的那位书生见面，所以让她的贴身婢子装扮成她的样子故意当着别人的面溜走，让家里人误以为她已经偷跑出去逛花灯会了。而事实上，她根本没出门，而是在家坐等那位书生上门见面。那位书生也用同样的办法骗过了他的家人，脱身来与小姐见了面。当两家人为了在灯市上找到他们而累得气喘吁吁时，他们倒坐在家中烧好了茶，对饮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