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民看了沁雪一眼，眼中涌起一些波澜，仿佛刚才那些话勾起了他某段伤心的往事。他深锁着眉头，点头道：“确也有这样痴情的人。只为守候，不为其他。但是……若湘云不想跟那个表哥有什么，为何要留了他在城里并赠送书斋？”

沁雪浅笑道：“书斋而已，侯爷，一家书斋值几个钱？这在湘姨娘看来不过是舍了一只手镯罢了。既然曾是故人，舍一只手镯去救济救济他又何妨呢？人心都是肉长的，看见从前认识的人落难了，谁不会救一把？况且湘姨娘为人仗义，快言快语，有一颗侠义心肠。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肯定会帮。”

“你的意思是湘云是清白的，是她那表哥胡思乱想？”

“侯爷应该相信湘姨娘，她不是那种连廉耻都不要的女人。她还有个女儿，她女儿现如今已是将军的夫人了，难道这些她都会不顾？”

乔安民垂下双眸，陷入了沉思当中。

“爹，我真的没有说谎……”乔百燕忽然声音柔弱地辩解了起来。

“百燕小姐，”沁雪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的意思并不是你在说谎，而是你可能误解了一些事情。你发现湘姨娘和那位表哥的事时，你几岁？我相信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你少不更事，怎会懂男女之情？你有所误会也不奇怪。”

“我……”

“行了，”乔百燕刚说出一个字又被乔三巡打断了，“百燕你无须跟她辨舌。还看不出来吗？她这是极力在为她的盟友开脱罪名。她很能说的，一截枯草都能说成花，你又怎么能说得过她呢？”

“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乔安明抬了抬手，表情略显厌烦道，“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薛十一娘要押下吗？”

“我要证据，不要推测。”乔安民声音沉冷道。

乔三巡有些失望，拱了拱手道：“是，知道了。我一定会找出实证来交给爹的。不打扰爹了，我们先告退了。”

桃如被押走了，离开时，转头向沁雪投来一抹愧疚的眼神。沁雪冲她笑了笑，暗示她不要太忧虑。

“姐姐……”乔百燕走到了沁雪身后。

“还有什么事要说的吗？”沁雪的目光在桃如远去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转过身去了。

“姐姐是不是在怪我？”

“怎么会？”

“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太忘恩负义了？湘姨娘待我那样好，我却将她的陈年旧事说了出来，狠狠地在她后背上捅了一刀似的。可其实我也不想。刚才湘姨娘用尽了难听的话来说我，说我水性杨花，说我贪恋男人，简直不堪入耳。倘若姐姐听到了，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会一气之下把不该说的说了……”乔百燕眼含委屈道。

“但我相信湘姨娘不是那种人。”

“姐姐的意思是不相信我？”

“我刚才说了，你或许是误解了，自认为自己看到的事情就是两个人在偷情。但其实，可能根本不是。好了，你我在这里争辩没用，一切都得听侯爷发落。我茶铺还忙，先走了。”丢下乔百燕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沁雪洒脱地转身走了。

小狐狸啊小狐狸，柔弱无辜的面具已经不适合你了，换一张吧！

快打烊的时候，乔百翎一身火气地来了。沁雪拿了一壶酒走了过去，放在她跟前道：“喝点酒，消消火吧！”

乔百翎拿起就灌了一大口，袖子从嘴上一抹，打了个饱嗝道：“真气死人也！”

“呵呵，连文绉绉的话都给憋出来了，看来你真的很生气啊。”沁雪玩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你眼下也被怀疑了啊！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帮桃如去见那个冯明章呢？”

“我只是想确认乔百燕那晚见的是不是他。”

乔百翎双眸微张：“你说谁？”

沁雪坐下来，双目盯着乔百燕道：“我去见了他，可以确认，那晚在唐府里与乔百燕夜会的就是他。”

“果然啊！”乔百翎啪地一声把酒壶搁在了桌上，双瞳喷火道，“我就说乔百燕那丫头肯定是去见什么人了，我的直觉从来没错过！啊，居然是冯明章，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她夜会冯明章干什么？旧情难忘吗？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人！”说罢，她起身要走。沁雪忙一把将她拉住了。

“哪儿去？”沁雪问。

“我要去告诉伯父。”

“如果能说，下午我在乔府时早说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

“那时侯爷疑心很重，倘若我也针对百燕，说一些百燕的坏话，侯爷的疑心会更重，就不会把我的话当回事了。我绕开了百燕，就事论事，侯爷反而被我的话打动了。”

“话虽如此，可这件事是扳倒乔百燕最关键的证据啊！”

“你没有证据，到了你伯父跟前怎么说？你伯父说了，他不要推测，他要证据。”

乔百翎皱起了眉头，一股烦躁爬上了她的脸。她坐回来使劲捶了桌面两下，嘟囔道：“证据？上哪儿去找证据啊？那天晚上又没人看见乔百燕和冯明章私会啊！”

“所以不能冲动，一旦冲动，咱们就会变被动了。”

“唉！”乔百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恨那晚没能抓住那个冯明章！要是抓住了他，狠狠逼供，他肯定会抖落出他和乔百燕那些事的！”

“冯明章真的不知所踪吗？”

“是啊，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三哥说，他在城内肯定有接应。哼，我猜那个接应就是乔百燕。不然，还会有谁？”

“乔百燕都在唐府，足不出户，她怎么接应冯明章？不会是她。”沁雪摇了摇头。

“那你说他在哪儿？”

“我赞同你三哥的话。冯明章消失得这么彻底，很有可能是有人给他提供了藏身之处，为他打了掩护。”

乔百翎偏着脑袋，大拇指揉着太阳穴道：“城里谁敢收留冯明章呢？他可是刺杀我伯父的刺客啊，哪个不要命的敢收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