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正是这样想的。”北斗点头道。

“那么是谁要杀咱们，师兄？”北仓插话道。

北斗发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那就太多了。”

“难道……”沁雪忽然想到了乔三巡。

“难道什么？”北仓转头问道。

“我想到了一个人，乔三巡，你们说会不会是他派人来杀咱们的？”沁雪看了看北斗又看了看北仓。

“他？他为什么要杀咱们？”北仓皱眉道。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前几日他威胁过我，说要我和北斗师傅玩一场新游戏，所以我不知不觉就想到了他。”

“他真这么说？”

“对。”沁雪点点头。

“新游戏？”唐茂踱步道，“他想玩什么新游戏？今日这场刺杀貌似也不是游戏啊，分明就是暗杀。难道他想玩的是暗杀游戏？”

“他是不是沉不住气了？找不出师兄的罪证就索性不找了，直接派人暗杀师兄？”北仓疑惑道。

“你怎么看？”沁雪向北斗问道。

北斗合了合眼，从胸中吐出一口疲惫：“我现下没什么主意，一时无法判定到底是谁想要了咱们的命。”

“你一定是累了。北仓师傅，快扶北斗师傅去歇着吧！”沁雪望着他脸上那一片的雪白就心疼。

当夜，他们就在别院里住了一晚。清早，北仓护送北斗先回城了。唐茂和沁雪，乔百燕稍后一些出发。出发前，沁雪来到了乔百燕房间里，告诉她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别院了。乔百燕坐在又亮又大的铜镜前，将自己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映在了铜镜上。她看上去像是被暴风雨袭击过的燕子，曾经浑身湿漉漉，如今羽毛虽干了，但也恢复不了从前那种容光焕发了。她低着头，用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着一缕头发，就好像没注意到沁雪在身后似的。

“唐茂公子还等着呢，你快点吧。”沁雪再次提醒道。

“姐姐知道我为什么要告发于兰阿莫吗？”乔百燕缓缓抬头，脸上是一片冬日清晨的霜白，“没错，于兰阿莫是我告发的。姐姐和北斗师傅那样聪明，会猜到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姐姐一定很看不起我，对吧？于兰阿莫对我那么好，但我却残忍地出卖了他，我是一个多么卑鄙可耻的人啊，是吗？但是，姐姐，是他骗我在先的。倘若当初知道他是大觉国的王子，我绝不会与他有任何往来……”

一阵绝望的惨笑后，她又继续说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思，你不明白我在那之前所遭受的折磨……只要于兰阿莫还活在这世上，只要他还在丰照城，我随时都有被我父亲一剑封喉的危险……我整夜整夜地怕，我怕得要命，我最怕还是被唐家知道那一切……我很珍惜我和唐茂的这段姻缘，我真的很怕失去……我喜欢唐茂，就在我看见他的第一眼起……”

沁雪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她。

“做下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但我还是做了。我写了封信，偷偷塞到了三哥的公案室里……姐姐，我没得选，我真的没得选……”

“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虚伪却又最让人恨不起来的人。”沁雪由衷道。

一抹凄然的笑从乔百燕那脸上抖落：“这算是姐姐对我最好的评价了吗？我不介意的。只要姐姐开心，我就开心。只要姐姐需要，我的虚伪也能为姐姐效劳。”

沁雪回以一个浅淡的微笑：“心领了。”

“那么咱们……也就再没什么好说了的吧？”

“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同船坐？”

乔百燕垂头悲伤地笑了几声，笑得双肩直耸。笑过后，她撑着桌边缓缓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去。

“还有一件事。”沁雪忽然开口道。

“姐姐请说……”

“青婆是你收买的吧？”

乔百燕后背一僵，仿佛有根芒刺深深地扎了进去，点了她全身的穴道。

“青婆不是玄安收买的，是你收买的，对吗？”沁雪戳穿了这个秘密，一个她不久前才发现的秘密，“我曾怀疑过太夫人。但后来得知太夫人极其厌恶青这个字，所以青婆不可能是她雇的，她信不过名字里所有带青字的人。宋沁月和许容立，她们是有可能的。但既然她们已设下了烧死我的大局，就没必要再找一个青婆来做戏了。就在几天前，有人告诉我青婆是冯明章的干娘，但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你才能如愿地收买了青婆，以实施你那个计划。我说的没错吧？”

乔百燕浑身战栗了起来，仿佛立马就要晕厥过去了。

“你想利用玄安之手杀了我，让我永远闭嘴，如此一来你和于兰阿莫的事情就再无人知晓了是吗？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想我死了。你去告发于兰阿莫，是不是也在内心暗暗想过我和北斗师傅会牵连其中？这样一来就可以顺手把我们两个知情者给除了？你的顺手推舟真的很完美。”

“于兰阿莫……他不会供出你俩……”乔百燕的声音变得非常脆弱。

“但我和北斗师傅一定会去救他，这一点你也应该早算到了。你想一次解决三个知情者，这样就没人知道你和于兰阿莫的种种过往了。”

乔百燕的身子忽然晃动了两下，往前踉跄了几步，撞在了门背上。门外的婢子听见了动静，推门进来一看，呼道：“少夫人您怎么了？”

乔百燕扶着门框勉强站稳了，一把推开了前来搀扶她的婢子的手，带着一张白如薄纸的脸，踉跄地迈出了房门，一路下楼去了。沁雪也跟着出了楼。楼外，晨曦正挥洒着它浅金色的温柔，她深吸了一口气，让最清新的空气涤荡在胸腔中，瞬间，所有烦恼都没有了。

和乔百燕的这段姐妹情分，也是时候正式道别了。

回城后的第三日，乔百翎来到茶铺里，悄摸地跟沁雪说唐茂去找过她了。

“他跟我道了歉。”乔百翎凑到沁雪耳边轻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