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到不虞城吧？”

“我为什么想得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像对弈一样，四个角总是最重要的。而不虞城恰巧就在其中一个角上。你想得到它，然后再掌控丰照城，那么从不虞城到丰照城这条线上，没人敢不服你，你等于掌控了四分之一的月照国……”

“这些又是北斗告诉你的吗？”乔三巡有些恼怒地打断了沁雪的话。

“不，”沁雪心里的那些惋惜和忧伤飘得就像窗外那些雪花，“我会看，我很了解不虞城，我非常清楚它的重要性。曾经，我也很看不透你，因为在我记忆里你是一个正直而体面的人，你光明磊落不拘细节，你是一个好人。但后来，在很多事情发生后，我渐渐看透了你。我开始明白你想干什么了。我也明白了，或许在那场毒杀中宋沁雪只是一个无辜的牺牲品，你真正想要毒杀的——是宋公吧？”

乔三巡那脸色霎时就变了。就像后背忽然被人插进了一把凉飕飕的尖刀，十分突然，让人来不及掩饰自己所有的反应，就那么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

“我想，这是一场由你和裴娘共同策划的毒杀案。目的就是要让宋公死，而罪名你们打算嫁祸给宋沁月。因为当时的宋沁月看上去是最单纯，也是最好陷害的人。但是，你并不了解裴娘这个人，一个前半生已经丰富得不能再丰富的女细作。你以为她会听你的话，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但她没有。她把其中一个小细节稍微改变了一下下，她把替罪羔羊换成了宋沁雪。那么，最后会呈现出两种结果。第一种就是宋公被毒死，宋沁雪被指认为凶手，她得死；第二种就是宋公侥幸没被毒死，宋沁雪被指认为凶手，她也得死。可以看出，裴娘就是要宋沁雪死。”沁雪回忆着许多往事道。

“理由呢？”乔三巡那声音冷得似冰。

“裴娘讨厌宋沁雪，非常讨厌。她认为宋沁雪是个很碍事的人，必须除掉。”

“我看不出她哪里讨厌沁雪，也没人说过她讨厌沁雪。”

“她是细作，这一点几乎可以肯定了。她想完全掌控宋公，以达到她的目的，但是宋沁雪就是个很碍事的人，隐约感觉到了她的别有用心，不断地在劝宋公要小心她。这样的情况下，宋公不会任她摆布。可她在宋府已经好几年了，不能再待下去了，随时会暴露身份。她需要快，尽快除掉宋沁雪这个障碍。”

“这只是你的想象。”

“这些的确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而且裴娘已死，死无对证。”

“那你还说来干什么呢？”乔三巡耸肩冷笑道。

“可我觉得这些是真的，”沁雪将目光对准了乔三巡，“我的推测没有错，一切就是那样发生的。”

“你跟北斗太久了，他让你有了妄想症，哼哼。”乔三巡讥讽道。

“不，那绝对不是妄想症，那是合理的推测。”

“合理？因为沁雪碍着裴娘了，所以裴娘就要除掉她？这样算合理？让我来告诉你吧，沁雪和她父亲的关系并不是太好，这才是事实。她的父亲宋公是个很多疑的人，不太喜欢沁雪的生母，对沁雪也不是特别地上心。就算沁雪说了裴娘什么坏话，宋公也会更相信裴娘的解释，而不是相信沁雪。所以，沁雪根本不算裴娘的绊脚石。”

“对，沁雪在宋公面前的确没有太多的说服力，”沁雪点着头道，“宋公不是很信任他这个女儿，应该说宋公对女儿们就不是很在意。可是，裴娘要除掉沁雪不止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乔三巡抄起手，摆出冷傲的姿态道：“你还想编出一个什么理由来？好，你说，我听着。”

“她喜欢你。”

房间内忽然安静了，静得只能听到窗外呼呼刮过的雪风声。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说话。

该如何来形容乔三巡此时此刻的表情呢？有点复杂。之前的那些冷傲如浆糊般僵在了脸上，瞳孔是散放出去的，有点空洞，还带点惊讶。他似乎在努力，努力地想收起这样的脸色和表情，但是控制表情就得先控制住他自己的心，但这一刻，他好像对自己的心无能为力了。换言之，他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的秘密曝光，他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终于他的脸动了一下，非常机械的，极不自然的。他脱口而出：“荒谬！”

“这不是事实吗？”沁雪问。

“你的妄想症实在太严重了，你应该去找个医师看看！”

“但我认为她是喜欢你的。她是出于嫉妒才会对沁雪下手……”

“非常荒谬知道吗？”乔三巡暴躁地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碟杯具哐哐作响，“是谁给你这么荒谬的想法？照你的意思，那个老女人看上了我？她会看上一个比她小这么多的人吗？”

“她不老，她只比你大八岁，而且她保养得很好，外貌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她会看上你不是什么新鲜奇怪的事情。有些女人就喜欢比她们年纪小的。”

“你无可救药！”乔三巡因为气愤而喘息急促，“你的脑子里被北斗塞满了污秽的东西，你彻底被他给蛊惑了！我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他让你来试探我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们的阴谋诡计不会得逞！我和那个裴娘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了！如果，如果你们敢拿这件事作文章的话，我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沁雪从右边袖子里掏出了一件东西，轻轻地放到了乔三巡面前。那是一封信，是昨日苗儿送来的那一封。

“我想您应该认得她的字。”

乔三巡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瞬变。

是的，他认得信封上的字迹，那是裴娘的字迹，他们彼此曾经那么熟悉过，一定互通过许多信件，又怎么会不认识对方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