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君月惊讶道：“您是说她们会来陈梁府？这怎么可能？东城门离这儿很远，中间又隔着守军，她们根本过不来。”

“准备一下吧，今晚咱们要迎接客人了。”沁雪盘着茶盏低头笑得慧黠。

车君月和夜娘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可沁雪心里清楚得很，尹氏会再回到这座陈梁府里。

听到三更的梆子响过之后，沁雪让夜娘和车君月随她一块儿上了书画阁。夜娘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而且还不点灯。三个人静静地坐在一片漆黑之中，坐了好一会儿。

“到底……”夜娘终于忍不住了，“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咱们就这么坐着，难道尹氏和华莹就送上门来了？”

“薛幕令，您怎么知道她们一定会回这里来？”车君月也问，“照眼下这个形势来看，她们更有可能逃出城去，那是她们唯一的出路。”

沁雪摇摇头：“她们逃出去是没有活路的。六安王已经调遣了附近几个城的驻军死守在城外。她们出去只有死。”

“可也不见得她们会回到这里来啊！咱们这陈梁府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守着，她们插翅也难飞进来的！”夜娘道。

就在这时，脚下地板好像震动了一下。沁雪嘘了一声，示意她们两人不要再说话了。过了一小会儿，地板又震动了，震动消失后，正对的那面墙慢慢地移动了。光，一点点地朝这个漆黑的大收藏阁里漏了进来。一个人先探头出来，朝黑暗中望了望，然后扶着另外一个人出来了。

正当她们以为绝对安全时，沁雪的声音穿过了这片黑暗抵达了她们面前：“欢迎啊，公主。”

那两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啪啪两个手掌后，暗中候命的几个护卫飞快地点燃了收藏阁里的所有蜡烛。一时间，灯火通明，烛光摇曳，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在一片惨白的灯光下，那两个人的狼狈样显得更加清楚——华莹受了伤，左肩膀一直在滴血。浑身溅满了血迹的尹氏把她扛在肩上，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精疲力尽。此刻，她们眼中又多了几分愤怒和惊愕。

沁雪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知道公主会来，我特意备下了酒水，公主不妨移步到那边去，先歇一歇。”她手一抬，指向了旁边月洞窗前的茶桌。

尹氏瞪着沁雪，牙龈咬紧：“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我就是知道。”

“你不可能知道……”

“那是因为你觉得你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事实上你也有漏洞的。陈梁府的一个婢子无意中向我泄露了你的秘密。”

“一个婢子？她怎么会知道？”

“这个婢子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看见过你。或者说，看见了苏管家送你离开。她没看清楚你的样貌，却听到了你的声音，以及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气。香气，”沁雪抿嘴笑了笑，“总是在泄露着你。我们一路追随香气才找到了你，你知道吗？你痴迷于你祖母用过的香气，你想留下那种香气，等到你为家族夺回荣光的那天使用是吗？这个仪式感真的很不错，却是你最大的败笔。”

“所以，你知道我在陈梁府里所有的秘密了？”

“当然。你之所以要杀了陈梁王高品，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易被收买，更重要的是你想得到这个陈梁府。据我所知，陈梁府的前身是云昌公主府。云昌公主是你的姑姑。她不是黑鹿灵的人，但她一定心软收留过你。之后，你发现了陈梁府里的秘密。当初建造陈梁府这处宅子的是一个叫忽单的王。他擅长机关和密道，便在自己府邸里面修建了非常精妙的地下通道。你发现了这些通道，并想占为己有，作为将来自己的退路。可是通道很古旧了，有些地方甚至都塌了。你为了修复这些通道，设局让景宁公主外出，之后再安排苏管家进行修复。你不放心，便时不时地会过来查看。”

沁雪说这些话时，尹氏一直紧闭着双唇，脸色铁青。她把华莹送到了茶桌旁边的地毯上坐下，喘了一口气后直起身道：“你说的都没错。我发现了那些地下通道，我知道它们通向哪里，我需要它们，作为我攻陷鹿城最后的保障。但是我失败了，这些通道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我不应该留着你，我应该听子越的话先了结了你……但是，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华莹挣扎着要起身，尹氏摁住了她，摇摇头道：“没用的，阿莹，咱们输了！”

“当然不会！咱们绝对不会输！”华莹拨开尹氏的手，抓起旁边的剑，怒吼了一声朝沁雪冲了过去。车君月正准备拔剑时，一支长长的弓箭射进了她的心口，她身子僵立了半秒钟后，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高大的书架后面，北斗手持一张大弓走了出来。尹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无声的哭泣让她双肩颤动个不停。沁雪道：“束手就擒吧。”

“我的一切，我所有的一切，我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一切，为什么全都化作了泡影？”尹氏抬起双手，眼神痛苦地看着道，“这些年，我到底都在做什么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熬过了那么多生死关头，为什么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

“因为邪不能胜正。”

“胡说！”尹氏怒斥沁雪道，“这是胡说八道，自古以来就没有正邪，权力在谁手里谁就是王！”

“权力不在你手里了，你放弃吧！”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也许我能让你明白。”北斗忽然开口了。

尹氏瞪着北斗：“你这个白象国的人来管明照国的事情干什么？”

“我不是白象国人。”

“那你是什么人？”

“你一定还认得我。”

尹氏皱起眉头不耐烦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