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吴志强的时候，却不见他的踪影。真是如假包换的猪队友。面对四名壮汉，凌志只得准备选择妥协了。

凌志刚要把书包拱手相让，刚跟他做过交易的大高个发现了这边情况，一溜小跑过来，一把抓住麻秸秆的脖领将他提溜了起来：

“这里是大学，不是你们当年为非作歹的地方，再不住手，我把你树旗杆。”

同伴被打，其他三人放开了凌志，对高大个一拥而上。

高大个是本校体育学院的学生，体格健壮，但围攻他的人，混社会时架都没少打，作战经验要比他丰富的多。一对四，高大个明显处于了下风。

人家帮他解围，如果自己没事人似的干看着，太没一点男人的血性了。

凌志非常清楚，以他的小身板，直接加入战团，一下不撑就得被打趴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凌志掏出书包里的钞票装入口袋，悄悄靠近战团，太健壮的对手，他不敢，仍是照准那位麻秸秆的脑袋，把书包掏了下去。

麻秸秆乱摇着脑袋，企图摆脱书包。凌志把书包带往手中紧了紧，猛地一拉，麻秸秆摔了下去，顺势将他左侧的一名同伙也带着倒了。

不等两名敌手挣扎着往起爬，凌志抬脚对准他们的肚子分别就是两脚。这几脚踹得太狠了，没差点把肚皮跺裂。两人只剩下躺在地上翻滚嚎叫的份。

一但得手，凌志故技重施，捡起书包又套向年纪最大的那位。对方全神贯注准备一脚踹向高大个的右肋，一个黑洞洞的家伙从天而降罩住了他的脑袋，眼前顿时一片漆黑。高大个趁势一个冲天炮，正捣中他的下颚。随着一声惨叫，对方翻身倒地。

四名敌手瞬间倒下了三个，硕果仅存的壮汉，一阵慌乱，转身想跑，高大个哪会给他这个机会，一个扫堂腿将他撂翻。

凌志与高大个胜利会师，感谢的话未曾说出，吴志强一溜小跑赶了过来。通红着脸问：

“凌志兄弟，你怎么跟人家打起来了？”

打架的时候不见他，架打完了，他倒来得快。凌志气得鼓鼓的，不愿理会吴志强，转身向高大个连声感谢：

“这位大哥，今天要不是你，这些社会上的混混把我的钱抢去不算，我还得吃他们的大亏。”

高大个望着地上几个人，笑着回答：

“这几个人可不是混混，当然也不是正儿八经凭真本事考进复丹大学的。”

凌志立刻明白了，于是问：

“你是说，他们都是上几年推荐来的工农兵大学生？怪不得年纪都会这么大。”

抢凌志书包的这几个人，不是外面潜入的混混，的确都是本校的学生，凭借上几年特殊年代的特殊经历，被推荐进入这所名牌大学。但自从进入复丹大学，他们仍不安分，将在社会上信奉的，拳头就是老大的理念带进了校园，搅的全校都不得安生。学校大大小小的头头们，因为都是刚刚恢复工作，对这些严重违反校规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过问。前天晚上这几人已经发现凌志二人在这儿卖小册子，刚想讹诈，由于凌志他们撤退的快没让他们赶上。今天终于让他们逮住了机会。

这时门卫也气喘吁吁赶了回来，一眼便认出那几个人渣，气不打一处来；

“又是你们几个，要是让我再看到你们为非作歹，就将你们交大学保卫处。”

门卫嘴上这样说，其实根本不愿招惹这些人，装腔作势说：

“怎么还不走，真想被学校开除了？”

几个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仓皇而逃。

对门卫的和稀泥，高大个极是不满，怒视着他：

“这几个人整日在校园里干尽坏事，你们却姑息纵容。”

如果真的将这几人送交保卫处，保卫处必然要调查取证，凌志潜入校园卖小册子的事也会随着暴露。

投鼠忌器，凌志挽住高大个的手腕说：

“大哥尽管放心。这几人都是依靠特殊时期胡作非为进的大学，估计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你这什么意思？”

高大个奇怪地瞧着凌志。

将来发生的事，凌志哪敢说出来，只得转变话题：

“为了感谢大哥，我想请你喝两杯。”

现在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学校所有的食堂都关了门，凌志要请他吃饭，不过是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的空头支票。

大高个向凌志说：

“今晚这场架虽说你是受害者，但你毕竟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要是让校方知道，对你也未必是好事，还是赶紧走吧。我也得回宿舍睡觉去了。”

凌志是诚心诚意想请他吃饭，伸手拉住他，未曾说话，大高个的几名球友涌到了跟前。

凌志认识的那个矮壮个关切地问大高个：

“是谁跟你打起来了？是卖小册子给咱们的这小子吗？”

不等大高个回答，矮壮个近前一步抓住凌志的衣领：

“看你是活腻味了，潜入咱们校园卖东西，还敢打人。”

对这一不问青红皂白的行为，凌志只有苦笑着解释：

“我哪敢跟他打架，我是想请他吃饭。”

整个社会都物资匮乏，大学也不例外。这些大学生挨饿却不会，但副食太差，一个月都难得吃上一顿肉。听说有人请吃饭，矮壮个都有些急不可耐了。

“请吃饭？好呀，在哪里？”

大高个埋怨说：

“都什么时候了，哪里的食堂还不关门。”

“你们学校的食堂关门，未必外面的食堂也关门，反正你们现在睡觉也太早了些，权当出去散散步了。”

大学有规定，不是星期天，所有学生一律不得外出，尤其是晚上。依照大高个的心思，真的不想这时候出去，但架不住同伴连拉带劝。

以后还有用得着门卫的地方，凌志问他：

“老哥，都这时候了，大门也用不着再看，跟着一起去喝两杯？”

门卫的工资很低，平日也很少沾荤腥，放这些学生夜晚出去得担责任，跟着他们一起外出，仍是担责任，索性一咬牙，把大门紧锁，跟着一起上了街。

在路上凌志问大高个他们的姓名。大高个告诉他，自己叫周俊辰，矮壮个叫来兴。

凌志笑着说：

“你们的名字起得真有意思。”

大高个不好意思问：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俩把名字调换一下，就成了武则天手下的两名酷吏？”

凌志赶紧收起笑容：

“我没那个意思。”

众人顺着校前大街往前走。路遇的两家食堂都是房门紧闭，一片漆黑。

大高个劝说：

“你们都看到了，这时候不会再有食堂开门了。”

凌志今晚有事想跟大高个他们商量，所以极力撺掇着要请他们吃饭，看到这情景，也不免有些泄气。正想说改日再请他们，名叫来兴的矮壮个，突然叫了起来：

“谁说食堂都关门了，那不是还有一家。”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在大街拐角处，一座厂房大门一侧，灯光照耀之下，“滨海棉纺厂食堂”几个大字历历在目。

一行人激动万分，嗷的一声，涌了过去。

当众人来到门前，都失望了。食堂大师傅正在下门板准备打烊。来兴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吃饭的地方，却又准备关门了。”

凌志笑着说：

“那倒不一定。”推开人群，走到大师傅面前，把一支珍珠桥香烟递了过去。

凌志为了公关，买了两包珍珠桥，那一包送给了大学门卫，这是剩下的另外一包。

光顾着打烊的大师傅，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抬眼看看凌志，问：

“看你像个学生，不回家睡觉，跑到这儿做什么？”

“我们还未吃饭，所以才跑到您这儿来了，能不能帮帮忙……”

大师傅这时才发现凌志不是一个人，目光朝向众人逡巡了一圈，嗤的一笑：

“你们也不知咋想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到食堂吃饭。”

再过几年，别说这时候，整夜营业的饭店都不在少数。这些话凌志当然不会跟大师傅说，早有心理准备的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五元钞票，塞入他的手中说：

“师傅，咱们确实都没吃晚饭，请您多受累。”

干了十多年食堂师傅，除了能多尝一口菜，钞票却不比其他人挣得多，工资待遇甚至还不如跟他一起进厂的工人。五块钱完全可以给女儿做一件碎花的确良裙子，那是她想了整整一年呀！

“好吧，我可以重新替你们把炉火生起来，只是累了一天，着实有点太困。”

大师傅的眼睛盯着凌志手里那盒珍珠桥。

真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凌志为了让大师傅心甘情愿给他生火做饭，只得把那盒香烟往他的手上一拍：

“这盒烟给你提神了。只是饭菜要做得可口一些。”

在五元钱、一盒烟的驱使下，大师傅立刻精神倍增，拍着胸脯保证，如果他的饭菜不可口，就请凌志把锅砸了。

“锅是公家的，你当然不心疼。如果你做的饭菜不合我这些兄弟的口味，那五块钱、一盒烟，我可是要收回的哟！”

为了五块钱和一盒烟，食堂大师傅真卖力气。食堂的其他人员都早下班回家了，他跑到二百米开外的家中，把待业在家的女儿叫了来，给他打下手。

半个小时不到，四凉四炒八道菜都端上了桌子。凌志这才想起，没有准备酒。找到厨房问大师傅，他这儿有没有好酒。

大师傅为难地告诉凌志，食堂里的确还有一瓶西凤酒，可那是给厂长他们准备的，要是今晚给喝了，厂长知道了，非怪罪不可。

“厂长是人，咱们就不是人？你把那瓶西凤酒卖给咱们，我不会亏待你的。”

凌志顺手又塞给了大师傅一块钱。

这下连女儿裙子的加工费都有了。大师傅交待女儿看好锅中的炖菜，屁颠屁颠跑到储藏间，掏钥匙打开一个木柜上的锁，小心翼翼从里面捧出那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