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肃穆的朱红色的顾府大门从里面慢慢打开，洛竹和莫洵跟在带话人身后。

绕过大堂，前院。一路走到了后院。光滑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悠长幽深。路两边花团锦簇，各色各样的花朵含苞的含苞，怒放的怒放，好不热闹。大片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送来一份来自遥远天边的礼物。院中假山错落有致，为这院子增添许多神秘感。

这顾府的女主人是个兴致高雅，莳花弄草的人。不过，以此可以看出那顾岑不是什么好货！一旦得出这个判定，洛竹心中有翻涌起对顾岑深深的厌恶感。

走过鹅卵石路，来到了一个圆形拱门的地方，带路之人恭恭敬敬行李“二位我家夫人就在里面。请吧。”

然后在他做出请的动作之时，她们进入了内院。洛竹以为会遇见凶恶的场面，将剑紧紧握着。可是一进去，前方便传来一阵爽朗豪气的笑声，和妹妹熟悉的话音。

“怎么回事？”两人都奇怪对视。

“洛竹来了——”她们刚刚走进来没多久，就有人叫洛竹的名字。

继续走过去。石桌子旁站着面带笑容的月儿，她手被另一个中年妇女牵着。这个人一身暗绿色的罗袄裙，袖口束着。眉眼间透着英气，嘴角弯弯。

“你们来了。”她温柔地询问。

洛竹防备地跑过去上下左右看看月儿有没有受伤。看到月儿无恙，洛竹转身警惕的看着这个妇女道：“你叫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姐姐，你忘记了，这是赵姨？”月儿看她的样子提醒道。

洛竹努力搜索大脑中的记忆，找了很久还是没有这号人的映像。

她见洛竹久久没有说话，笑着说：“你难道忘记小时候给你做弹弓的赵姨了吗？”

做弹弓？啊！我记起来了。

“赵姨，我记得了，你是小时候看我的姨，我记得你每次来找我娘都会给我带好吃好玩的。”

洛竹有些兴奋的说着上面这些话。然后，赵姨激动的抱着我。洛竹把头埋在她温暖如冰凉地窖中的烛火般臂弯。她的怀抱使洛竹恍惚间感受到母亲还在世时的安心。洛竹小时候赵姨经常带着一个男孩来，她每次喜欢给洛竹做各种技艺高超的玩具。

“来，我们坐下说。这位是？”她把洛竹姐妹们拉坐下后，看着莫洵问。

洛竹高兴赶紧把莫洵拉过来介绍道：“姨，这是莫洵，他是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我的命是他挽救下来的。”

她们坐下后，月儿告诉她们今天她本来一早跪在衙门门口，求衙门的人放了她们。一直到了中午，赵姨去衙门送饭，认出了一直跪着月儿，便把月儿带了回来。

赵姨爱慈地摸摸洛竹的头，眼神温柔看着她已近长大的脸，眼眶盈盈道：“洛洛，你长大了，我记得那时候你那么小，姨很轻易将你提过头顶你那时骑在我的肩上，那般无忧无虑，如今忧愁也藏在你的眼神里了。你家发生这些事，你一定很难才熬过来的吧！”她的这些话令洛竹心头一软。

事到如今，我还能像孩子般得到亲人的关怀，这是我的奢望。

“姨，没事，我已经走到今天了。”洛竹张开双手，让她看看自己安全健康“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洛洛，当初你家出事后，你逃出来，怎么不来找我？你怎么独自过了这么多年？”她有些疑问道。

“姨，怎么是我一个人呢！我有妹妹，还有莫大夫，季叔的孩子帮助呢！不过，你怎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那晚季叔交给我一把别致的短弯刀，让我找一个叫赵什么的人。”

“赵武英。”她提醒道。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赵姨，是你吗？”

她点点头“洛洛，后来你怎么没找我？还有你怎么会改了名。”

洛竹眼眸暗淡，怅然道：“姨，那时我身受重伤，生命奄奄一息，差点死在了森林里。是莫大夫救了我。刚被救时，我万念俱灰，我害怕一个人面对血腥的现实。然后我再次与失散的妹妹相见。”洛竹感伤咽了口气，继续道：“可是月儿在敌人手里，我为救她差点死去，还好莫大夫和季叔的儿子救了我们。被救之后，那晚情景在我脑海重现，我便发誓，我要复仇。于是就把来找你的事忘记了。”过去种种一口气说完，她大吐一口气。“后来吴虎一直找我，为了方便，我便换名字了。”

赵姨听她说完，有些感动地叫她“洛洛——”她温柔一唤，洛竹掩藏很久的软弱要冲出来了。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将她关爱的眼神映衬得光辉万丈。

胸口似乎有东西堵住，洛竹深呼吸释然一笑“姨，没事，过去了。但是我不会忘记无辜者的痛苦。”

“洛洛，你爹娘的事，我听说后，派人打听了。是镇南王府上买了一批奴隶，其中一个说他原本是被另一些人要卖掉的，可是你爹救了他们之后将他们高价卖给敌国。”她陷入沉思“另一个是你爹暗中勾结朝廷命官，买卖违禁物品。还有招兵买马，要行大逆不道之事。目前我只查到这些，这些还是找了很久才明白你爹娘被朝廷安的罪名。其他的我再也查不到了。”

“姨，你的这些已经够了。我花了几年时间都不知道朝廷给我家的罪名，可见这件事他们就要弄得死无对证，含糊其辞。姨，你知道吴虎吗？”

“嗯！”

看她点头后，洛竹继续道：“姨，月儿就是从他手上救出的。”

赵姨紧皱眉头，若有所思“吴虎，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在你爹娘不知情的情况下灭门。”

“我们也觉得他背后有人。可是查了这么久，他背后的人楞是没有线索。我们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洛竹还有一点，一夕间杀光所以人败坏你爹娘名声，而且手段如此残忍。可见这个人狠惨了洛大侠，还密谋了很久。”莫洵若有所思提醒一下。

“算了，不说这个了。洛洛，你的弯刀呢？拿给姨看看。”

“姨，弯刀被人抢走了。”洛竹想到弯刀的下落，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洛竹，你如今有谁能抢得过你的东西？”莫洵在一旁冷冷回地发出疑问。说到这个她气不打一出来道：“一个无赖。”

“无赖？”

莫洵喝口茶后盯着我看。弯刀的事实在是让她难以启齿。洛竹脸一红别过脸岔开话题“姨，这个弯刀有什么故事吗？为什么要用它来找你？”

赵姨喝茶，眼睛往回忆里去看，“这是我们结拜金兰第一次行侠仗义救了一队波斯商人，其中一个女孩送给你母亲的纪念品。有一回，有一个恶霸看上杨雨，找了高手来，我们差点有危险。还好，你爹帮助我们，还捡了它，杨雨去找时，你爹以此为饵绑架了你娘。”

封存在记忆深处的美好，好像藏在人心底的甜。久远的，舔食一口回味绵长。那些记忆使赵姨嘴角频频浮现笑容。

“洛洛，后来姨记得多次去洛家山庄，为什么都没有见着你，我和月儿几乎每年都见过。今天才好认出来。要是你在街上与我见面，我们一定会认不出了。你说说你是不是躲着姨？”赵姨打趣道。

洛竹面露难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莫洵趁机冷淡地讽刺道：“她有许多大事要办。像什么欺负同龄人，带着一帮人偷人家地里的东西，到别人上房揭瓦。”

他这样慢慢悠悠细数洛竹的过往，让脸皮十分后的洛竹脸红成一团她刚要解释，他又慢慢悠悠截住她的话。“还有去花楼。”

噗——，莫洵有这么坑朋友的吗？我怕在长辈眼里毁形象。

洛竹心吐血，赶紧解释“姨，这不是真，我，我，是因为，因为”可是支吾半天跟本没有理由。没想到妹妹确在一旁补充道：“姨，还有那时候姐姐扮成男人去调戏人家。因生得英俊，死活被人家相思。最后姐姐没办法，哭着让季翔去解决的。”她说完捂住嘴笑起来。赵姨随后放声笑出来，就连莫大夫也破天荒地莞尔一笑。没办法她们都笑，洛竹要是不附和就显得她突兀了。洛竹只能赔着尴尬笑笑。但是她已经尴尬成这样莫洵还不肯放过，“对了，上个月还去逛了花楼！”

一阵尴尬刚过，又来一阵。洛竹刚到口中的茶水被莫洵冷不丁地呛出。

不过，上个月我去花楼是为了……糟糕这几天我忙得忘记了世子让我去客山居的事了。他该不会不还我弯刀了吧！

赵姨拍拍洛竹的背，忍不住笑了。

她们又笑成一团时，院子突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顾岑。他一脸严肃地拉过他娘，恶恶地指着洛竹道：“娘，你怎么把洛竹这个奸诈狡猾，为人凶残的小人请到家里来了。”

“岑儿，别乱说。那些都是谣言。”赵姨轻抚他的手臂道。

他冷哼一声，连连逼近洛竹：“不是谣言，他强买强占他人的酒楼。已经证据确凿的事，却被他轻易洗脱，这样一个只手遮天的人，我们不要与他为伍”他步步紧逼着洛竹退后。

她怎么出牢的事她完全不知道，洛竹还以为是赵姨让他放了自己。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莫洵过来，把无话可说的洛竹挡住道：“顾大人，那天自称黑龙帮的人明明就是想加入黑龙帮不成，转而污蔑的小人以六百两买下酒楼的凭证你也看过。还有我们洛竹先生的帐本支出上写得明明白白。怎么就只手遮天了？”莫洵正气十足的反驳他那些固有思想。洛竹站在后面很是感激。

顾岑没有话来驳她们就另说他话“就算是这样，那天他草菅人命，随随便便就要将人斩杀，这是我亲眼所见，总该不是谣言吧？”

说到这，洛竹忍不住从莫洵身后跳出来。“顾大人，您真会将那忘恩负义之事进行到底呀！那日我好心救你，你却不实好人心污蔑我。我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但也绝非道德高尚。你那样的话语我怎么忍得了。况且你难道没有想过，那活人沦落做山匪，却没有人管。若我把他们交给官，你认为他们能得到该有的惩罚吗？”

他被洛竹一连珠话堵得哑口无言，可是洛竹还是不放过继续冷嘲“顾大人，下次看人看事记得带点脑子。别像个闺妇一样别人说什么就认为什么。”说着洛竹扳开脸，用鼻孔对他出气。赵姨见两人闹得这样僵，赶紧来解围“好了好了，岑儿，洛洛既然是误会，我们解开就行了。”然后赵姨把我搬正给顾岑看。“岑儿，你看，你的误会让洛洛一个姑娘家的被你气成这样。你还不赶快道歉。”

顾岑听见对方不是男人惊讶张开嘴道：“姑娘？”

赵姨一笑，指着洛竹和妹妹“她们是你洛叔叔的女儿。桑沃和茗月。”然后指着顾岑，“洛洛，月儿这是姨的孩子你们就叫他大哥吧！姨还有个小儿子，叫顾穆，今天他出去。”

月儿在一旁落落大方喊道：“顾大哥。”他行礼回道：“茗月妹妹。”

要我叫他哥，那是不可能的。洛竹倔强别过头，不看他一眼。赵姨和气拉拉她。洛竹不好拂了赵姨的面子，不得已转开话题说：“姨，就算我们这是误会，我还是一时叫不出来。想必顾大人也不想叫我妹吧！”他这次倒是配合地点点头。赵姨见了之后，只能微笑着同意了。

“也行，洛洛，岑儿，今晚我要你们一起在这里吃饭。你们一定要在。”

“不行——”她话音刚落下，洛竹和顾岑居然异口同声反对。

赵姨见状奇异一笑，“你看你们还是很有默契的吗？”

“谁和她/他有默契。”她们再次一口反对赵姨的判断。

可是赵姨却开怀笑：“还是很有默契的吗？”

“谁和她/他有默契。”她们又再次一同时说话。“洛洛，岑儿，你们就别闹别扭了。我记得，八年前，如果洛家山庄还在，你们可能已经成亲了！”赵姨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说。

“成亲？”这下只有洛竹有疑问了。妹妹两步跑过来牵着洛竹手说：“姐姐，你那时不着家，爹娘早就给你定了的亲事，你也不会知道。”

听到定亲，洛竹恍然看见顾岑生气的脸转变成痛苦色，眼睛里微微起了波澜。看着她有些奇怪的感觉在心底翻涌。

后来洛竹才知道，她们两个小时候被定了娃娃亲。洛竹爹娘还在江湖闯荡时，赵姨每次来看她都带了个孩子。只是那孩子似乎很讨厌洛竹。每次都是怒气冲冲地对她。一次两次，洛竹便在他来时恶狠狠地不看他。

他在家里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人。据说很温柔，很贤惠。可是因为她们的亲，使他们被活活拆散。直到洛家落魄之后，赵姨以为她们都死了之后，加上他们一双鸳鸯跪在面前苦苦哀求，最终在一起了。生了两个孩子，最后他的妻子不知什么原因抑郁而亡，他自己一个人痛苦了三年。

这下院子又开始因为赵姨的话陷入沉静。日光隐藏，洛竹感叹她们这种境遇：也许，他真是个痴情人，但是绝不是个好人。谁让他一直污蔑我呢？也不知道父辈们怎么想的，现在我和顾岑有许多尴尬隔阂在中间。本来想，他们主动要帮助我们，我也好用他的官位得到许多难以知道的内幕。现下想来，大抵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