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宇历3018年,11月18日午前,罗夫后山晴暖。
茅屋内的陌离指点江山,“这个,嗯,还有那个。哦对了,那箩刚出锅的豆腐,对对,还有吃饭喝酒的家伙什都给我来一套,都给我扔过来。黄豆,黄豆嘛就算了,我也不会做。这他么的征途遥远,求道之路漫漫,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过我想要的生活!嘿嘿!”
所以,陌离很努力的伸出手指指点着,更努力的唾沫横飞的指示着。
“哎!”唐苦忙前忙后,答应着,搬着,搬着,答应着,如此重复再重复,额头渐渐冒了汗,内心的离愁别绪清减了不少。
眼见着种花道人陌离搬空了花满楼,连那个木床都没放过,如今正在他的茅屋搜刮着,刮地三尺,颇有些吃干抹净,扫荡一切的架势。他内心有点乱,像个木偶一样,逐渐失去了思维能力,什么玄道,什么桃心剑都抛在了脑后。
良久,良久,又良久之后,挑着眉毛,捏着胡子,青色道袍仙风道骨的陌离,满意的打量着空了大半只剩下些粗重工具,还有那台孤零零的豪配电脑的茅屋,满意的点点头,悠悠的迈着愉悦的步子出了门:他怎么可能放过院子里那又变得香气四溢的大酒缸?
随着陌离温柔的抚摸,其手上那个白土的孪生弟弟“白土壹”,展示出超凡的吞噬力,神意缭绕,半人多高的酒缸一只,一只,又一只的消失了。
唐苦笑着倚着门,抚摸着手上的白土指环,望着有如闲庭信步般刮地皮的种花道人陌离,他的心情却是这么多以来最好的,陌离拿多一样东西,他的心情还会好上一点。离别是琐碎的,尤其是对唐苦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般的青年。
孤独是相对的,以前有唐道,种花老道,后来多了清蛙,至于孔仙仙,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算是什么,在他的心里,是不解的疑惑,也是最矛盾,最难心安的牵挂,所以他想找她去问清楚。而现在,唐道离世,清蛙闭关,孔仙仙飘然离去,而老道也要离开了。所以他的心有些慌,有些乱,变得没有安全福
多了桃心剑,有了白土,道种,但那些并不是他想要的。
眼见着陌离在最后一口酒缸前绕绕绕去,绕了老半,神情纠结,时而望,时而蹲地,犹豫不觉,有如热锅蚂蚁的样子,唐苦停下无所事事抚摸白土指环的动作,正了正背在背后的桃心剑,上前几步忍笑不住道:“二老头,你都带着路上喝吧,还有些粮食,我可以继续酿。”
陌离拍了拍酒缸,咂了咂嘴,望着唐苦开朗起来的表情,也嫩脸一红道:“一会儿,一会儿一起喝了它!”吗的,白土壹装满了。带不走,就喝光,不能浪费,这是陌离的念头。
唐苦微笑着摇头,看了看,不再话,拎着酒缸走出茅屋院门,向会仙台走去。
菜已摆上,酒已倒满。
刚慢悠悠登上飞来峰顶的陌离,就看到唐苦拎着酒缸,正在给老桃树灌酒,不由得紧走几步高声叫道,“百草酿不多了,差不多就行了,你这孩子咋这不会过日子呢!这只乌龟怎么懂喝酒。”
对发生在花满楼和茅屋的搬家事件历历在目的老桃树,气的不喝了。有限?十几个大酒缸搬空,你还有脸谈有限!还有脸谈过日子!求我的时候老伙计,啊?哦,我喝点酒,张嘴乌龟,闭嘴乌龟,我入!
两人对坐,陌离捏着酒碗端详半晌,然后一饮而尽。眼闭眉皱鼻子成团,非常陶醉。良久方才呼出一口满是酒气的浊气笑着道,“菜吧哪都可以吃,就是这个百草酿,地道,喝不够呐。”
望着摇着头不断端详酒碗,表情丰富的陌离,唐苦微笑着帮他倒满。
几碗酒后,几经踌躇,陌离叹息着道:“今日走。”
唐苦也喝了一口有些变味聊酒,以掩饰又变得不怎么好的心情,点头道:“嗯!”
陌离笑着,望了望空,抬手指着虚无道,“我在那里等你,到时候咱爷俩再痛快喝一场。”
唐苦端起酒碗,愣愣的注视着种花道人,碗向前,却一句话也不出来。但这个动作,无疑是一种承诺。
陌离也端起酒碗,石碗碰撞在一起,酒花四溅。
陌离也笑不出来了,默默道,“你的道,你的玄道还,还不完整,不过我很满意!”
唐苦低下头,没有话,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心里有些空。
陌离接着苦笑道,“当年我陌离,修十年便由人之道踏入灵之道百年破道三百年看成空。其中苦修,机缘,资质缺一不可达到。但哪个知道余寻道便花了一甲子有余。唉,古离,古离,原以为是极高明的道,还是落了下乘。”
唐苦道:“那是二老头你的道!”
陌离哈哈笑道:“人不可自弃,道不可自轻,古离合合意,便是我陌离的道!二老头今日便带你逛一逛这人间!”
陌离的身形变得虚幻起来,然后轻轻抓着唐苦的胳膊,唐苦的身形也变得虚幻了起来。
会仙台依旧,酒未尽,人却消失不见,只有老桃树摇曳着枝干,似乎是在羡慕着着什么。
两道模糊的身影一会儿出现在柱山三祖寺的上空一会儿出现在曼扎龙岩寺的大雪山的头顶眨眼之间便又在上清华阳观上悬空处指指点点有点累了就干脆坐在武当金顶紫霄宫的大殿上歇歇脚。。。。。
境可飞,时间可以无限也可以是一瞬,空间可是无限也可以是一点。无需脚踏祥云,只要有时空存在的地方,种花道人元气腾,古离意,念动即可到达。
正在三祖寺方丈内打坐参禅的佛陀境高僧僧求,缓缓睁开双目,起身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而正在龙岩寺内愁眉苦脸的踱步的老喇嘛雍涛仁波切,心中一动不由得仰面向,单掌竖于前胸,口中发出一声:嗡!那头正哺育后代的老狼王下意识的将那窝长相有些怪异的幼崽护在身下,低哮着。
而上清华阳观温氏三兄妹却一无所觉,依旧在那讨论老三人才温冒,因错用了大神咒,导致一只母驴流产该如何惩罚的问题。
紫霄宫正在给一众道士,道童讲太极道法的已达清虚境的虚张自然,蓦然停止了讲法,从紫藤蒲团上站起,打个稽首,道了声:无量尊。然后良久默立,以至于下面的弟子交头接耳,搞不清楚状况。
没落星球震动了,传中千年不现世的老神仙出山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老神仙的身影,只能依稀看到有个青年在半空处,彷佛再和旁边的人在着话
没有人知道老神仙的用意,但都记住了那个青年有些模糊的面貌。
这种见面的等级和方式太高端,所知者寥寥,但被震动的无不是这个星球修者最顶尖的人物。
这是临行前,种花道人给不知情的唐苦,最后一份礼物:震慑!
种花道人兴起,穿过混元纯阳界,踏入星球之外的星空中,脚踏虚无,指点星海,而刚刚踏入星空的唐苦却觉得阵阵无由剧痛由内而外,剧烈升腾着,彷佛灵魂和身体都在狂暴燃烧,而他随时便会形神俱灭。
种花道人默默的望着唐苦那扭曲的脸,拎着唐苦又穿过了玄之一脉通行无阻的混元纯阳界,对逐渐平静下来的唐苦轻声道,“这就是始地,没落星球的修者,伴随终生的梦魇虫劫”
那一瞬间的生不如死的感受真的更甚于万虫噬咬,而且这种痛入骨髓,无孔不入,更不知道源头是哪里。出星空而来,入星空而去。
陌离忽而竖起那根戴着洁白光洁白土壹的中指对着脚下的大地,撇嘴凝眉大声道:“无法出星空,无法至境!狠呐!我入你!”
然后扭头凝望界外璀璨悠远的星空,强行压抑着内心中那股升腾而起,对星空之外的事物生活的疏离感和陌生感,然后陌离笑了:“还好,你有谷神!清蛙吃虫,绝了,真他么的绝!”
若要有人此时问起唐苦“飞”的感觉,唐苦一定会摸摸自己的头,想都不用想,就郑重告诉他:“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正如种花道人很时髦的调侃初哥唐苦一样:“没有车的时候,想象着有车时候驾车驰骋的场景,但我告诉你,当你飞的久了,习惯了,同样想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一步一步的走脚下的路。”
罗夫山顶,唐苦独立,望,脑中回响着种花老道陌离留下的那句话:“你,当以玄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