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露出点儿鱼肚白,庄文就悄没声起了身。
浇了菜园子,喂了猪。
他便走到院子西南角,新兔舍还有一点未完工,家里没什么钱儿,盖兔舍用的红泥和着麦秆,前两起了木框架,砌了两面墙。
兔子繁殖快,眼见着一窝又一窝兔出生,那两个木笼也不堪重用,盖兔舍一事迫在眉睫,耽搁不得。
今儿再努力一把,赶在下地前,他想把西墙弄出来,回头让余良帮忙打个木门,也就完工了。
昨儿卖兔肉尝到了甜头,庄文就更重视起这件事,养兔子也越发上心了。
大半个时辰后,公鸡打鸣,庄容和庄宝各自推门出屋。
洗漱过后,庄宝去喂兔子,庄容生火做饭,过不了半个时辰,一家三口像平日里一样围坐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吃早饭。
“宝,姐一会儿送你去学里。”
清水村就一间私塾,在村西南角打麦场子旁边,一排青砖瓦房的屋舍就是了。
当年庄文念书时,还是几间不成气候的茅草屋,冬冷夏热,赶上暴风雨,屋顶被掀翻也是常有的,那时念书吃的苦可不比下地轻松,教书的先生是村里屡试不中的老童生,水平有限,教教识文断字,儒学启蒙还是可以的,但凡涉及到深奥一些的算术策论,也就只能囫囵讲个大概。
庄显贵有远见,每回上县里都买些书回来给庄文看,加上庄文自幼聪慧努力,悟性又高,不到二十岁就考中了秀才。
像庄文这样努力又聪慧,能靠着自学摸索考中秀才的,几十年里也不见得出一个。
一时间,整个村里都以庄文为荣耀。
但如今已今非昔比,八年前,孙家出钱重新盖了茅草房,还从县里请了有经验的老秀才教书。
渐渐的,念书的孩子们多了,到了今年,一批私塾里学了六七年的少年都去县里参加了童生试,半月后出结果,照庄文推测,这些人里出一两个秀才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了。”庄宝扒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大眼睛澄澈透亮,明亮的晃人眼。
看着庄宝满足的样子,庄容不禁暗叹。
村里生活质朴,人心也简单,能上学念书,在庄宝眼里就是最幸福的事儿。
这简单的幸福,让庄容深受触动。
前世,她手里有了很多钱,可以自由出入奢侈品店,可也只有在买单那一刻,短短一刹那的满足福
什么都不缺了,物质富足,精神却贫瘠。
可现在不一样,家里虽然穷,这穷日子却过得有奔头。
庄文去书房里取来一盒墨,连同昨个庄容买的狼毫笔、粗网纸一起装进布挎包里,他收了脸上的笑,肃声叮咛:“从今儿个起要好好听先生的话,老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爹不求你怎样厚待他,却一定要尊重师长,和学里那些同窗和睦相处,念书是苦差事,无论严寒酷暑都要有一颗持之以恒的心,你若是不听话,嫌苦嫌累被先生打了板子,别哭着回来和爹告状。”
庄容就笑了笑,不话。
爱之深责之切,庄宝念书前,当爹的板着脸一顿谈话是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