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皇太后一顿哭诉弄得没有办法，元?在第二日苍宁熄讲习时，忍不住和她说起这事。

“舅祖父的事，朕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苍宁熄正在写批注，闻言停笔，看向元?：“陛下以为，承恩公大人如何？”

元?没想到苍宁熄会问这话，愣了一下道：“舅祖父……挺好的。朕幼时许多人瞧不起朕，但舅祖父从来不会，还经常给朕带些小玩意儿。”

苍宁熄闻言并不惊讶。

若承恩公对元?不敬，元?在那日郑御史弹劾承恩公时，也不会对承恩公多有维护。

毕竟元?年纪尚幼，对人态度全凭喜好。

她没有直接进言严惩承恩公，也是这个原因。

虽然她曾救过元?，元?对她也很信任，但她在元?心中的地位绝对比不上他的亲舅祖父。

苍宁熄将笔放在笔架上，将写了批注墨迹未干的书摊开放到一边：“那陛下可知朝中人如何看待承恩公大人？”

元?迟疑了一下，道：“……你是说朝中人对舅祖父的传言？”

传言？哪是传言，那就是事实。

承恩公跋扈是出了名的，对朝中官员态度高傲、颐气指使，欺压百姓，贪图小利……这些可不是传言，都是一桩桩事实数的出来的。

他还曾在喝醉后，只因为李清肃拒绝了为他“开后门”，就放言李清肃“人面兽心之徒，假清高”。

李清肃除了是左丞相，还任多届春闱主考官，德高望重，清正廉明，在读书人中极受追捧。

承恩公这一说，简直就是嘲讽了天下文人。

“陛下以为是传言？”

“朕……觉得舅祖父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官员们就喜欢嘲讽人，就像堂兄对朕很好，却也总被传些不好的流言。”元?虽一直维护承恩公，这话却说得有些迟疑。

苍宁熄抬眸看着元?，又道：“陛下为人君，有何想法应当坚定。陛下既觉得承恩公大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这话又迟疑了？”

元?抿了抿唇，有点纠结：“可，可此事事实已摆了出来，所有人都说舅祖父是奸佞。”

元?一边出于正义感，觉得自己应当严惩奸佞，一边又出于对家人的信任和回护，觉得自己应当保护家人。

到底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难以做一个万全的选择。

“陛下是觉得不知如何在大义与亲人间抉择？”

“是。”

承恩公虽在他小时候给他带过小玩具，但其实关系不算亲近。

他一直对承恩公的维护，也只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哭诉罢了。

“此事，承恩公大人罪不至死。”苍宁熄垂眸，“陛下若要护着承恩公，并不难。”

还是那句话，百姓的性命在皇族面前，不值一提。

此事引起这样大的轰动，也是承恩公平时名声太差，加上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若在平时，这事激不起什么水花。

元?顿了顿，问：“朕该如何护？”

朝中官员最近就逮着着一件事弹劾，若是强行回护承恩公，只怕会引起众愤。

苍宁熄微微一笑道：“承恩公耿直，或许无意中得罪了人，才招来祸事。陛下不如下令彻查此事，还承恩公一个公道。”

每一件重大事故发生之前，一定有数件轻度事故和无数的潜在隐患的出现。

只是，它们没有被该看见的人重视，也没有被该负责的人采取措施罢了。

说是“彻查”，像是在维护承恩公，实际上是在加剧矛盾，顺藤摸瓜，以找到真正能将承恩公一击毙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