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打定主意要用哀兵政策,紧紧握住元?的手,声泪聚下:“我对不住陛下的恩泽与信任啊!”
元?对承恩公的眼泪毫无办法,只得一直安慰道:“舅祖父您没有对不起朕,您先起来,坐着咱们慢慢聊,好不好?”
承恩公顺势在一旁坐下,但仍紧紧握着元?的手,一双手干枯如树枝:“陛下,你可听到了朝中关于我的流言?”
元?以为承恩公说的是农妇之事,便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朕知道。但朕也知道舅祖父绝不是这样的人,幼时您护着朕,朕此时定会护着您的。”
承恩公闻言,一只手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来一支掉了漆的拨浪鼓:“陛下可还记得它?”
元?看着那拨浪鼓,想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温柔。
承恩公听出来元?还不知道盐引之事,便想借幼时情怀软化元?,让元?就算知道了也不好责罚他太重:
“陛下,这拨浪鼓是你幼时,我偷偷给你带进宫的。那时有宫人欺负你,把它摔坏了,你还伤心得哭了。我说再给你买新的,你不乐意,我便把它带回家修理。”
元?眼神怀念,伸手拿过那支拨浪鼓,摇了摇,听着它清脆的声音,道:“舅祖父却再没送回来给朕,那之后也没有再送过这样的玩意儿进宫了。”
承恩公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元?的表情,觉得这拨浪鼓好像起效果了,道:“那日之后,契王殿下便常常护着你。你后来成了太子,我哪敢还送这些不值几个钱的小玩意儿。”
“舅祖父说这话,便是与朕生疏了。”元?放下拨浪鼓,认真地看着承恩公道,“千金万银,不如这一支拨浪鼓。”
承恩公垂眸,神色哀戚:“陛下喜欢,便是它的福气了。”
元?不知那句话又触动了他,略显慌张地拉他的手:“舅祖父这是怎么了?”
承恩公觉得前面情绪铺垫得差不多了,扑通一下跪下,流出两滴浑浊的老泪:“陛下!陛下!臣对不起您啊!臣,驭下无方,愚蠢至极,被个仆役耍得团团转,做了错事,臣对不起您啊!”
元?不知所措,只一个劲儿去扶他:“舅祖父快起来,只是一家普通农庄,朕已为您买下来了。灭门之事,朕会详查,不会冤枉……”你的。
承恩公没等元?说完,闭了闭眼,声音哀戚道:“陛下,臣府里的管家,跟了臣二十余年,臣却没看清他的真面目,信了他的鬼话,纵容他贩卖私盐!”
元?被“贩卖私盐”震得一惊。
承恩公咬了咬牙,松开元?的手,给他行了一礼,洪声道:“臣纵容家仆,犯下大错!臣不配为承恩公,臣不配陛下信任!臣以死谢罪——”
说着,承恩公猛地起身往殿中大柱一撞!
他触柱即倒,脑袋上留下个铜钱大的血口,血流如注。
元?来不及抓住他,见他倒下,跑到他身边,见血流不止,只得大声喊门外侍卫:“来人啊!传太医!”
。
元?让人将承恩公送到偏殿休息,还没能喘口气,就见听到消息的太皇太后带着春莱风风火火地过来。
太皇太后也是急了,冲到偏殿看过承恩公后,气得两眼通红,冲着元?一顿数落:“你就这样对你舅祖父!他心心念念不想给你添麻烦,你就为了点盐巴,这样为难他!”
元?也又慌又急,又被自己亲祖母披头盖脸一顿数落,委屈得不行。
太皇太后看一眼躺在床上,脑袋上顶着个血窟窿的承恩公,一下悲从心来,哽咽起来:“多少人觉得你舅祖父轻松惬意,他的日子才最难,以前家里穷,兄长他最照顾我……”
太皇太后说到伤心事,也没有自称“哀家”,哽咽起来,几乎要晕厥过去。
元?更加慌张,伸手去扶她,声音里隐隐也带了哭腔:“祖母,你不要生气了……”
太皇太后一甩手,没甩开元?,“我不生气?你都要逼死你舅祖父了!我,我——”
太皇太后一时气急,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