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三十四、两难(1 / 1)南筵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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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完全无法应付这样的场面,立刻着人去把贺廉请了来。

两人于华筵殿议事。

贺廉听元?大致描述了事情经过,好看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眸光清冽:“外祖母是如何知道盐引之事的?”

盐引案是午间时被查出来的,百官的折子又必须要先经过内阁审批才能被送到华筵殿。

连元?都还不知道这盐引案,身处深宫的太皇太后如何能知道?

太皇太后出身农家,性格淳朴,不懂政治。

从元?登基,都没有人撺掇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就能知道,她的政治素养低到奸佞对她都没啥指望。

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培养探子,打听政事?

必是太皇太后身边有别人安插的眼线。

元?不懂,没想到这些,懵懵懂懂的桃花眼里还泛着刚刚被承恩公吓出来的水汽:“可能是有人听说了这事,就告诉皇祖母了吧。”

贺廉看他一眼,眉梢一挑:“怎么没人听说了来告诉你?”

元?没听出来贺廉是嘲讽他的意思,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是,告密的人一点眼色都没有。皇祖母年纪大了,还让她烦心,还好她只是一时气血上头,晕了过去,不是大病。”

要不是太皇太后并无大碍,承恩公的撞伤也只是表面看起来严重,现在两人哪还能坐在这里议事。

都得去服侍。

贺廉不想搭理元?时不时的缺根筋,如玉琢成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我记得,外祖母身边服侍的是舅外祖父送进来的,一个叫春莱的吧?”

元?不知道贺廉问这个做什么,他也不记得什么春来秋去的,但怕实话实说会被嘲讽,便点头道:“应该是的。”

贺廉颔首,刚想说什么,便见耿善进来道:“陛下,右相,京兆府尹求见。”

京兆府尹自然也是收到了那不知来历的密信的。作为判案类官员,他收到密信时先是怀疑了信的真实性。

但信中证据确凿,一项一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均可查证。

他又想到了当初农妇来报案,他得知被告是承恩公府后,隐而不报,为求自保的行为。

此次因为事情复杂,而且有一个同样隐而不报的苍宁熄,他逃过一劫。

若苍宁熄不是女子,若朝中人对她没有这样大的偏见,近日来被弹劾的一定是他。他甚至会更惨,因为他为了让农妇闭嘴,还下令打了她二十板子。

当时京兆府尹不愿得罪承恩公,但现在经查,确定承恩公已犯了重罪,他便想将功折罪,提前来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

元?和贺廉对视一眼,便让耿善带京兆府尹进来。

京兆府尹快步走到堂前,跪下行礼。

元?免礼后,他却仍旧不起,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黄皮信,双手将它举至头顶:“陛下,约摸在未时,帝城部分官员收到了一封不知来历的密信。在其中,详细说明了承恩公贩卖私盐等事。”

耿善从元?身边下去,接过京兆府尹手中的信,转呈给元?。

元?看过,心中震动。

刚刚他只是听承恩公自述,而且承恩公一直情绪高涨,说得并不清楚,元?并未觉得此事严重。

可信中所言着实令人吃惊。承恩公不仅涉及贩卖私盐,还涉及贪污,每年收的冰敬炭敬,数目大得令人惊心。

冰敬炭敬,是地方官“孝敬”京官,给京官送银子的一个名目。这其实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达成共识的,毕竟哪个官不收点冰敬炭敬呢?

可承恩公一年里收的冰敬炭敬,数目之大,显而,其中肯定有异。

再说私盐之事,承恩公刚刚口口声声说是自己驭下无方,是自己家的管家顶着他的名头的私自行动。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所有事,都是出于承恩公本人意愿。

元?捏着密信,内心茫然不知所措。

他那样相信承恩公,农妇灭门案,苍宁熄一提回护承恩公的法子,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元?从任太子时起,就期望自己能做一位明君。但先帝突然崩逝,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学,就被推上帝位。

他一直懵懵懂懂,被贺廉,李清肃护着,才没在政事上出错。可他仍想做明君。

但在承恩公的事上,他多次回护,连事后说承恩公两句都没有。这让他曾遗憾自己没有明君之质,一味包庇家人。

他以为承恩公有分寸,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可这一桩桩一件件,承恩公哪有半分顾念他的意思!

京兆府尹还在引申说明信中内容,在他口中的承恩公,仗着自己国戚的身份,欺压百姓,藐视百官。

与承恩公自己口中“感念陛下,难负圣恩”的形象迥异,也和太皇太后口中“时时挂念陛下”的模样不同。

后面京兆府尹又在说什么,元?没再听进去,因为他脑子里实在混乱得很。

发生了这样的事,不严惩承恩公,百官定不会善了;严惩承恩公,太皇太后肯定得气他。

贺廉和元?所处境地一样,只是他的心更坚定,对承恩公也没有那么亲的关系。他听完京兆府尹的陈述后,略略思考便做出了决定。

只是贺廉看着元?纠结难过的样子,不由殷唇微抿,如玉质般的手指敲了敲桌案。他想了想,让耿善送京兆府尹出去。

殿中只余二人。

“陛下觉得此事如何?”

“朕……”元?迟疑不定,抬头看向贺廉,大大的桃花眼里泛着一点泪光,“朕不知道。堂兄,你会如何选择?”

贺廉对元?的态度有些惊奇,以往元?遇到烦心的政事,只会说“堂兄你来吧”“堂兄做决定吧”。

此事决定难做,元?却显露出打算自己做决定的意思。

贺廉一顿,道:“臣也未想好。”

元?泄气,将手中捏皱了的密信放到案上。

他余光里瞥见了那支承恩公带进来的拨浪鼓。红漆斑驳,原被摔坏了的鼓面也被细心补好了。

元?下意识拿起它,摇了摇。

刚刚承恩公拿给他时,他没注意看,现在才发现,这支拨浪鼓,好像不是当年那支。

这支磨损得厉害,但当年那支他保护得紧,没让它受太多伤。而且这支的鼓面,也像新补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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