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错了!女儿知错了!啊!”
凄厉尖锐的叫声徘徊在黑漆漆的枯绿杂草丛间,身材娇的栗海棠被一巴掌打摔在草地里。
暴怒中的栗锅子仍觉不解气,抬腿就往她的背腰处踢,疼得她边求饶边打滚,依然没能躲过。
他气得挥舞双手,一边狠狠地踢踹,一边破口大骂:“你个赔钱货!连这点子事儿都干不明白,你还能干啥?啊!”
“爹,女儿生得银莲脚,那双玉鞋实在穿不了……啊!爹,女儿知错,求爹……饶命,饶命啊!啊!”
栗海棠在湿冷的草丛里连翻打滚,避无可避、躲也没处躲。被父亲踢踹得浑身伤痛,她没能力反抗只能哀求,几次想爬进杂草丛里又被父亲伸手抓住脚踝拉回来,随之是更加暴虐的踢踹。
“呸!不长脑子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栗锅子啐着唾沫,一脚踩在海棠的后腰处,懊恼大骂:“当初生下你的时候就该丢进马桶里溺死,白瞎我十年的米粮养出你个没脑子的赔钱货!”
“女儿知错……爹饶命……我知错……饶命……饶命……”
栗海棠蜷缩成一团,可怜怜在窝在湿冷的草滩子里,她披散的长发落在溪河里,随着水流缓缓而动。无助的她泪眼婆娑地凝视一步距离的河,身体的伤痛忽然间减轻许多。与其生不如死,不如一死了之,还免得挨打受罪。
栗锅子拿出别在腰间的烟袋锅子,恶狠狠地敲打下海棠的头,问:“别以为逃过这次就算完了,一会儿等里长大人来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敢耍花招儿,打死你都不心疼!”
“爹,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我死了,你果真不心疼吗?”
“一个忘恩负义的赔钱货,我心疼你什么?你吃我十年的米粮、花我十年的钱,现在轮到你来报达我,你……你……你……”
想到大把的银子像煮熟的鸭子飞掉一样痛得他心尖尖流血,栗锅子对着伤痕累累的女孩又是一阵狠狠的拳打脚踢,恨不得满腔怒火把这没用的女儿烧死。
栗海棠护住自己的双手突然放开,任由父亲绝情的一脚又一脚踹在身上。痛,也让她更加清醒。
不顾身上的伤疼,她奋力而缓慢地往前爬,青葱十指紧紧抓住枯绿的杂草,隐在草里的荆棘划伤手指也感觉不到。
染满鲜血的一对手毫无顾忌地抓着,身体慢慢前移……
近了!
近了!
快了!
快到了!
栗海棠想用双腿往前蹬,却发现两条腿钻心的疼,根本使不出力气。尽管她全身的力气消耗殆尽,可她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她必须继续。
鲜血淋淋的双手抓过一丛又一丛的枯绿杂草,拖着身体慢慢向溪河挪动。
终于,指尖触碰到沁凉的溪水,水缓缓流过指腹带着点点刺冷福如果溺死在这么冰冷的河水里会很快失去知觉的吧,那么也能减少许多痛苦。
“你想做啥?”
栗锅子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瞪着上半身趴在溪水里的海棠。她的两条腿被踢得骨折,素雅的衣裙已脏污泥泞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披散的长发与杂草缠绕在一起很狼狈。
栗海棠舒口气,继续往前爬。
“喂,你这丫头脑袋进水啦?你往河里爬什么?想洗澡,回家洗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栗锅子又气呼呼地喘了两脚,却发现根本无法吓唬住她。刚刚降下去的怒火再次熊熊烈烈地燃起来,弯腰抓起草丛里的一块大石头朝着柔弱的脊背砸过去……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栗海棠眼前一道五彩闪电乍现而逝,墨色夜空中唯一的星星安静地守候在那里,她好想伸手去触碰。
兰姐姐,你带我走吧,我想陪你一起去。
“住手!哎呀……你这是干啥?想要她的命吗?”
骑着毛驴子赶来的里长看到半身浸泡在溪水里、半身滚了泥似的留在草滩里。他上前搬开砸在海棠背上的大石头,气得回头瞪着栗锅子。
“你昏头啦!她再无用处也是你嫡亲的闺女。你想干啥?啊?”
“里长大人,这丫头害得你家闺女被选上,她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回家。我今儿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让她明白明白道理。”
“既然仙音已经被选上,她明白什么都没用处,你打死她又能改变什么?”里长给了栗锅子一拳头,“你少些废话。快和我一起把你闺女抬上来。”
“溺死她吧!这个赔钱货,我不要。不要!”
栗锅子嫌弃地挥挥手,准备转身离开。
里长气得咬牙,“你给我站住!”
“里长大人,你家闺女选了奉先女,你也快回家去准备贺喜打点各族的人吧。”栗锅子装上一锅子烟丝,冷瞥趴在河边半昏半醒的女儿,“她想死就随她去吧,我可不想继续浪费米粮养活她。”
“放屁!”
里长吹胡子瞪眼睛,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栗锅子,“你如果不要这孩子,我就带回去养着,当初答应给你的那些钱也不作数。”
“一个赔钱货,你养她作甚?”栗锅子不为所动,撇撇嘴角。
里长哼声,独自去拉昏迷的海棠上来,嘴里嘀咕:“我本想趁着仙音入住奁匣阁的时候来个狸猫换太子,当初好的钱依旧给你作补偿。既然你现在口口声声不要闺女,我正好省下钱置办酒席。”
“等等!”
栗锅子猫着腰迈着八字碎步跑过来,指着昏迷的海棠,一脸惊讶地盯着里长,结结巴巴地:“她,她,她,还有用?你,你会,会给我,钱?”
里长点头“对。”
“嘿嘿!”
栗锅子乐了,撸起袖子跳到河里,再次确认地:“里长大人,你真的会给我钱?当初好的价钱?”
里长点头,又比出一根食指:“只要你听我的,我再加一倍。”
“哈哈,好好好。”
栗锅子大笑,伸手毫不怜惜地把海棠提起来,像提着死兔子似的往枯绿杂草丛里一抛。
“唔!”
头被磕在石头上,昏迷的栗海棠呜咽声,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厚颜无耻的父亲,还迎…
“里长大人?”
“丫头,你还好吗?”
“腿断了。”
“哦。挺好挺好的,腿断了没有失觉正好方便行事。”
里长一脸庆幸地摸摸下巴,从腰间拿出一把刀子丢给栗锅子,:“你也听了吧,你家闺女是银莲。一会儿你想法子让她的脚变成金莲,免得日后族长又拿金莲玉履来验。”
“嗳。”
栗锅子捡起刀子,看看躺在杂草丛里一动不动的海棠,眼睛盯着脏兮兮的绣花鞋好一会儿,好奇地问里长:“四寸变成三寸?怎么变?”
里长顿时气得瞪圆老牛眼,他已经表达得这么清楚,这蠢货竟然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