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玄!”
姜止一脚把门踹开:“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宋清玄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扔下手里的暖炉,老老实实站起来:“啊?我干了什么好事?”
看着她这幅呆呆的模样,姜止的气消了一大半。
“还说呢,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说言欢宴是皇帝开的酒楼?你呀,知不知道若是真的和皇帝扯上了关系,日后指不定有多少麻烦呢!”
她没好气地捏宋清玄的脸蛋:“平日里说话也不知道注意点儿。”
少女一脸茫然:“我说什么了?我咋啥也记不得?”
宋清玄迷迷糊糊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干脆破罐子破摔:“既然旁人都认为是皇帝在给言欢宴撑腰,那我们就顺杆子爬呗。”
“有皇帝做靠山还不好吗?”
“好什么呀。”姜止灌了口茶解释道:“这是拿天家的威严在开玩笑!若是这件事传进了皇宫,日后皇帝拿我们问罪怎么办?”
宋清玄这才慌张起来,她没经历过深宫,哪里懂得这中间这么多弯弯绕绕?
赶紧解释说:“我那天只是说,这言欢宴的主子是宫里的人,我可没说是宫里的老大呀!谁让他们想象力那么丰富,就理所应当认为是皇帝……”
这下怎么办?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主意。
宋清玄试探着开口:“要不……咱们直接坦白身份?”
这原也是个法子,直接坦白言欢宴主子的身份,也就不再会有那么多的谣言到处飘了。
姜止还没说话,宋清玄又自我否定:“不成,若是知道我手底下这么大一家酒楼,瞿家那边定然不会罢休的!”
“到时候那些人去我爹面前撺掇几句,我爹又好面子,还不得弄死我?”
除这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若是言欢宴的招牌打响了,赚了些钱,能在王城分一杯羹了,若是瞿家想吞并言欢宴,那照着宋、瞿两家的关系,这也不是不行。
那到时候她们的心血又算得了什么呢?
姜止:“是啊,再加上你是女子,若是参与了商户当中,还难免会有闲言碎语跑出来……”
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问题。
“这样好了。”
宋清玄想了想,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咱们就把你的身份露出来,对外说,是你同一位友人共同经营的铺子。”
“比你地位低的人不敢来打扰,若是有比你地位高的人,想打言欢宴的主意,那你就发挥聪明才智,给你的这个“合伙人”安一个身份。”
姜止不解:“合伙人是什么?”
少女不在意地摆手:“这个你不用管,到时候你就说,这铺子你做不了主,得问那位的意思。”
“这样不就没人来找我们麻烦了吗!”
听起来有点道理。
她夸了两句宋清玄:“没想到啊,你在宣国待了这么小半年,竟然比一开始聪明了不少?”
“那是。”宋清玄得意仰头:“我天天和宫斗大神混在一起,智商能不长进吗?”
这件事很快就拍板下来。
言欢宴的主人,正式更改为成世子姜止。
不过聪慧的旁人,却别有一番见解。
成世子只是一个医首哎!他的穷困是众所周知的,他怎么会有钱开一个这么大的酒楼?
一定是太子殿下照顾着!
他们抱着这样的心态,理所应当地以为,言欢宴的背后有皇家撑腰。
这为他们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宋清玄:“怎么样,一起去那儿看看吗?”
姜止好奇,她今天路过的时候,分明还瞧见那儿没完工:
“不是还没修好吗?我今日瞧着,那边好像还敞着屋顶呢。”
“没事儿。”宋清玄解释:“我昨天去看过了,那儿屋子里已经大变样了,现在我想拆了屋顶,再盖一层。”
再盖一层?
爬楼梯多累啊……谁愿意爬好几层吃饭?
宋清玄看出了姜止的不解,笑着解释:“我打算在四楼搞个……那个……你们这边文人聚在一起玩儿些什么?”
“行令……抖空竹……还有对弈,或者饮酒品茶。”
“啧啧。”宋清玄咂舌:“就这些?你们的生活也太无趣了吧?”
“我打算搞一些新奇的小游戏来,比如飞行棋、麻将、川牌、象棋、五子棋……好多好多呢。”
姜止听的一头雾水,眼里冒出光来:“这些都是什么?好玩儿吗?什么时候能带我试试?”
“起开点儿~”
宋清玄那手掌推开她的脸,无奈道:“我才找了人来定做这些东西,等做好了,我第一个邀你来玩儿,行了吧?”
两人边说边往言欢宴酒楼那边走,这王城里也是有些人认识姜止的,老有人停下来向她招手。
姜止都一一应了。
“看不出来,你人气挺好的呀?”
宋清玄调侃道:“这样可不行,下次我跟你出来得挡着些脸,免得抢了你的风头。”
姜止掐她一把:“你的确该挡着脸,要是这些人发现你成日和我厮混,非要把我们两人凑成一对,那可就完蛋了。”
“把脸挡着些,他们还以为你是我新换的丫鬟,也会少了很多麻烦。”
那倒是。
两个独身男女天天同来同往,的确会有很多麻烦。
还有瞿家……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和这酒楼有关系,他们还不得扒下自己一层皮来?
宋清玄:“那咱们先去买个纱巾,把我脸遮起来,免得被其他人看出来。”
“若是熟人问起来,你就说我生了红疹,见不得风。”
两人携着去了一家成衣铺子,选了个和衣服相配的纱巾,两人站在一旁,等着铺子里的绣娘裁帕子。
“哎,小止。”
宋清玄小声喊她的名字,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你看那边的衣服。”
在成衣铺子的高柜子上,挂着好几件衣服。
一件青色的圆领束腰袍子,衣服上均匀绣着银白色的如意图腾,腰带上还镶了一颗同色的大珠子。
不算难看。
另一件则是喜庆的大红色宽松棉袍,没有收腰,绣花是用了金线,下摆处绣的是漂亮的八角宫灯,衣服中间还绣着大团大团的锦花。
很喜庆,很适合这个季节,让人看了只觉得暖洋洋的。
姜止还没来得及看下一件,就听见宋清玄小声说:“太丑啦,这些衣服都太丑啦。”
“哪里丑?”
她明明觉得还好啊,衣服的样式和颜色就那么几个,难道还能弄出花儿来?
“你看这件红色的,明明下摆和袖口处已经有了绣花,还是宫灯,却又在其他地方绣了这么大一团的红花,看起来只觉得杂乱无章。”
“还有这宽松的样式,女人的衣服,如果不做收腰的样式,那至少要展现出一点儿别的优势来吧?你看这件,既是高领,又在腰臀处放松了好几寸,穿上身一点儿都不好看。”
宋清玄说了一大堆,可这些缺点姜止却一个都瞧不出来。
她继续说:“你再看这件青色的,其实我觉得不应该绣如意图腾,太杂乱,形状也不流畅。要是改成祥云图案,只绣在下摆和袖口,就会好很多。”
姜止在脑海里想了想,发现的确会清爽许多。
两人还打算聊两句,突然听见一女子说:
“哎!老板,把这件红色的衣衫拿下来。”
宋清玄朝那边点了点下颚:“你瞧着吧。”
那女子取了衣服,有带着婢女,去了内间。
外面等着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估计是她的母亲。
姜止:“刚刚那个女子身姿清瘦,容貌也算秀丽,穿上这件衣服应该不会太难看吧?”
看模样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
宋清玄:“难看倒是不难看,但是这女子要胸有胸,要腿有腿,穿这件衣服只会显得她像个红木头桩子……”
不多一会儿,她们的面巾缝好了,两人没走,只等着看那女子出来。
没过几息,果然出来一个“红木头桩子”。
“母亲,好看吗?”
女子转着小圈,在妇人面前晃了晃,又摸了摸身上的绣花:
“我瞧着这件衣服做工精细,面料又柔滑,若是穿着去家宴,肯定看着会喜庆不少呢!”
那妇人点头:“我家欣儿穿什么都好看,只是……”
她伸手扯了扯还有一拳多空隙的腰,又看了看被衣服衬得前后一样平整的身子,为难道:
“这衣服你穿似乎大了些,显不出女儿家的风韵……二房那孩子本就处处想要和你比较,你穿这衣服去,不怕元明他的魂儿被那人勾了去?”
这叫欣儿的是兰家大房嫡女,兰家在王城里也算是口碑极好的人家,他们的老爷子在朝中是从三品的国子祭酒,名声极好。
这元明和她自幼就定下了婚约,两人也是情投意合。
只是……
欣儿的脸色暗了暗,二房的那丫头这些日子总找机会去扰元明,不仅给他送糕点送热汤,还费劲去讨了一副字画,特意送给元明赏。
她端着兰家嫡长子的架子,这些事情她向来是不会做的,欣儿打心底里认为,这有辱大家闺秀的名声。
可那二房……
“算了母亲,他若是乐意接妹妹的东西,那他就接吧,饶是这婚约这么些年了,若是元朗不喜欢,我也不强求。”
“我也不是非紧着他不可。”
旁边两个听闲话的人也点点头。
这女子倒看的通透,是个好性子的人。
“欣儿……”
妇人叹气:“她哪里是真心待元明?分明是瞧见自家父亲失了势,想攀上元家这高枝儿呢!”
竟还有这番渊源?
两人对视一眼,已经起了心想帮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