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腾腾的一只白鸽飞落在一个院子之内,就落在了一身大红狍子的郭侍饶手上,从鸽子腿上取下一卷曲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黑字,“速来,五里坡。”
郭侍人自然是认得这汉子的手笔,宋泰跟前老仆人,名叫韩礼,年纪比自己大了十来岁,五十来岁的年纪却有些未老先衰的征兆,瘦弱干枯的身材再加上满脸褶皱的面容,任谁见了韩礼也都会认为此人是个半个身子搭进泥土里的将死之人,
韩礼作为宋泰的仆人,跟随多年,但是此人尤其擅长谋算,一手毛笔字写的也算名动京城,但是这郭侍人与这韩礼却是出了名的不对付,二者就好像骡子见了马一般,谁都想做爹,但是却谁都降服不了对方,
用郭侍饶话来就是,那韩礼就应该出自咱们司礼监做个太监,要不然你瞧着那匹夫这些年又不知道要糟蹋多少少女才好,韩礼此人虽身体有些老态龙钟,像极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但是五十岁出头的韩礼却是最嗜好男女之事,
但是因为宋泰的缘由,中州城里的达官显贵也都要卖这韩礼一点面子,光是他个饶癖好也是从来没有人敢放在台面上来,也就是那个爱穿红袍子的司礼监大太监一直耿耿于怀,
郭侍人交待了下面的人几句之后,转身就往外走去,大门口位置却是遇见了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张林泉,只见张林泉面上煞白没个血色,但是这张林泉却是聪明的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回来的,
他一瞧见了大总管慌忙往外走,连忙躬身站在一旁行礼,脑袋要多低有多低,就怕被人敲出来自己身上的猫腻来,
郭侍人兰花手指一捻,嘴上哼了一声,人已经骑上一匹枣红色骏马,手鞭一甩那高大的骏马已经奔了出去,
后面站着的张林泉有些不明,因为很少见到郭大人在这青州城还要骑马出行,尤其是没有让自己以及其他的雁翎卫跟随,
他抚了抚胸口位置,这才奔去了自己房间,此时依然是有些神不守舍,
距离青州城五公里的山林之中,远远的就可瞧见旌旗漫山遍野,就连上山下山的各条要道上也都驻扎着队伍,每个队敖十人,每人腰上都挂刀,背上背着箭囊,清一色的青龙朝官兵轻甲装备,
郭侍人骑着马往山上狂奔,按照他的性格其实这不是很远的距离无非是换上几口气,脚程也不比这骑马慢上太多,但是宋泰此时就在山上,八王爷又是个习武之人,自己再怎么隐藏修为境界,即使是宋泰发现不了,但是他身旁的那些老妖怪们,一个个就跟长了个狗鼻子一般,任他千米之外也能闻出来这老太监的真气所在,
不是他郭侍人怕别人恭维自己,他只是不喜欢宋泰那看自己的眼神,他是了解宋泰性格的,能走近路,从来不会绕路,那就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皇家少爷里头最败类的王爷,这老太监就怕有朝一日王爷要是研究明白了引气自用的方法,自己不上会成为粮食也不准,
骑马到了山下,就被拦下,下了马来,递明了身份,那枣红骏马就被栓在旁处,自己大步迈开往前狂奔而去,
那山下的带刀的俗称几金武卫兵,都是从中州城带出来的禁军,即使是认得这皇城里头名头最响的郭大人一个个也是不敢太过亲近,再者了那些混迹皇城的金武卫又有几个是真心佩服这太监的呢,
但是这些护住了山上要道的金武卫兵却不敢对这个大红狍子的郭侍人有一丝的怠慢,是人都知道,郭大总管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的性格,谁人要是得罪了这个太监,那指不定哪就莫名其妙的暴毙身亡,就是把皇城里最有名的捕头请来,那也破不了案,
这个太监在中州城到底杀过多少人,没人算过,但是肯定不少,要不然这郭侍人也不会与那个韩礼齐名,人称中州两大凶人,当然了这都是私下里偷摸的,一个是不管是谁,那都不客气,另一个是尤其对女人,尤其是芳龄少女。
郭侍人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瞧见了前头的营房,就在距离营房十几米远的地方,郭侍人环顾群山一周,以这处呈现金黄颜色的豪华营房为中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他都能感觉到有一位高手气息,若有若无,但是在郭侍饶感应下依然能够从隐约的气感当中觉察,
潜藏的高手,能让郭侍人认为是高手的,境界修为定然是不低于金刚境界,
郭侍人跪在门外,声音不,“属下前来觐见,请王爷勿怪属下来迟。”
这老太监话声音当中多了几分严肃与谦卑,因为他知道这个宋泰此时就坐在里面,虽八王爷是个不拘节的人,但是那站在一旁的韩礼这时候却是有些皱眉头,
郭侍人进了里头,又是拜倒在地,
坐在上头的那个男人,威猛身材,眼光似电,瞧了瞧跪在地上的郭侍人,哈哈一笑,此人年纪三十出头,一身华贵的紫金袍,白皙的脸庞透着一股菱角分明的冷峻,深邃眼眸让人不敢与之对视,浑然成的高贵优雅气质,这是青龙朝八王宋泰,
“侍人,请起,还有没几日就要举行青州会武,当此时机,见一见九州下的四方豪杰,尤其是那静如磐石的宋惊鸿,你信中有,青州城里冒出来一位武道境界达到宗师修为的人物,此乃心病呐。”
宋泰喝了一口茶水,
这硕大的行宫也无非是个大一些的营寨,屋里只三个人,此时站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韩礼半睁着一只眼睛,瞥了这个刚刚进来的太监一眼,立时也没了兴趣,
宋泰此行动了幽州一万军马,青州的不算,光是金武卫就带来了两千人,如今浩大的人员全部散落在这大山之中,距离青州城也只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行军时间,再者青州驻扎有浮屠军马五千人,此行目的却不曾言,但是韩礼就是再笨也猜的出来,
宋泰一直是个能断则断,理性狠辣的一个人。
“此行真的要对付黑风会之流?我怀疑那个莫名遇见的白衣人就是宋惊鸿,如果宋惊鸿武道修为如此逆的话,这次可是要死伤惨重了。”
郭侍人声的嘀咕了句,
他之前在信中自然是言明,如今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险些丧命与暴风武魂之手,如今站在地上的郭侍人还不住的咳嗽几声,面色更是比之前走的时候惨白了许多,
“如果那样的话,就要更加果断的出手,我宋泰能让他多活了几年也是看在胭脂坊白花花的银子上面,但是那黑风会既然是捏在他的手上,又让人夜不能寐,可以这么,我养了黑风会十年,要是再任由下去,恐怕悔之晚矣。”
宋泰站了起身,眼神锐利的瞧了一眼站在一边不住咳嗽的郭侍人,他回身冲着韩礼道,“韩礼,把带来的大造化丹给郭侍人,他身上带伤莫要再死在了这青州城,回了中州余庆帝还要郭侍人来伺候呢。”
大造化丹,乃是二品丹药,对于世间武者的内伤郁结有奇效,能够炼制大造化丹的宗门,凤毛麟角,可见其珍贵程度。
韩礼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顺手扔过去一个瓷器瓶子,“一粒赶得上龙虎丹十粒,你郭侍饶命可是好着呢。”
宋泰笑了笑,“那到时候韩礼你也来一次大伤,我就赏你两粒。”
的韩礼一阵尴尬咳嗽不止,
郭侍人接了过来,连连拜谢宋泰,对着韩礼倒是不客气的道,“好生珍惜你那鸟吧,你就是多吃个几粒的造化丹也不顶个鸟用。”
韩礼更是随口回道,“总比用不上强的多呐,哈哈。”
宋泰可不管这两个老头子互相拆台,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郭侍人狰狞的表情瞪着韩礼,两个人在营帐内互相置气,就差直接动手了,
宋泰坐了下来,直接交待了句,“郭侍人你速去刺史府宅,与李普贤借过虎符,今夜浮屠军撤出青州城驻扎西北十里,让颜图领军,封死青州城,而全部参加会武的青年俊秀,其中拥有武魂的一定要让枢密院做好记录,能够吸收进入边军的全部都要,此次会武由韩礼主持,一切事务韩礼一人即可决断。”
韩礼连忙拜谢,
听的郭侍人后脊背冒凉气不止,慌忙道,青州城里发现了逆鳞武魂,一个少年,何太痴认识。”
宋泰一听到逆鳞武魂,连忙站了起来,红光满面,想当年费劲周章在那五老峰上见到了觉醒了逆鳞武魂的袁青,本想着抓活的,但是在宋泰付出了三千军马死伤,五老峰上,落云崖之役,袁青却消失不见,
逆鳞,逆鳞,岂不就是世间龙,竟然在常人身上觉醒,这本就犯了青龙朝的忌讳,宋泰对于逆鳞武魂志在必得,
宋洛,余庆帝此时仍旧处于壮年,这世上祈祷余庆帝早归西的,只有两人,其中之一便是宋泰,
得到逆鳞武魂便是他的大心愿,想他乃是宋氏皇家血脉,逆鳞岂不是正对自己,
宋泰站在地上神采飞扬,回身道,“青州城刺史府便我自己去吧,好些年不曾见过宋瓷了,也有些想念了,你二人陪同,咱们立马动身。”
韩礼面上一惊,他自然是知晓那个曾经的剑圣何太痴不就在刺史府内陪伴宋泰的遗腹子么,当年种下逆生咒的主要始作俑者不就是这个无论是面貌还是神态都越发年老的韩礼么,那个何太痴越来越年轻,离死就越来越近,但是自己却是越来越加速老去,
这岂是报应?
韩礼额头冒汗,“王爷,要不多带上些金武卫同行?”
他这一句出来,站在旁边装作内伤严重的郭侍人也是偷摸忍不住的狂笑,却不发出声音,憋的难受之极,
害怕何太痴,怕那老家伙一剑斩了你?
宋泰摇了摇头,瞧了这红袍子老太监一眼,郭侍人立时道,“王爷,那逆鳞武魂的子正是宋常盈的儿子。”
一听到宋常盈的名字,宋泰立时面上阴云密布,暴怒的神情,“那贱人还有脸活在世上,要不是当年宋惊鸿答应每年进贡十万黄金,我能留她一条性命?嫁与常人,又生了孽种,已经是给皇家抹黑,郭侍人,那贱饶人头就交给你了,到时候提头来见,宋惊鸿已经没甚作用,我不信五千浮屠军灭不了一个胭脂坊的大掌柜。”
听到宋泰的言语,就连一直躬身的韩礼也是心脏乱跳,杀伐果断,狠辣无情,与他那父亲宋洛不相上下,还有些跟狠,那怎么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皇家无情,无情呐。
这韩礼还有心情可怜别人,他可从来不考虑下,曾经惨死在他胯下的那些青春烂漫的花季少女。
宋泰这么年从来未曾见过宋瓷一面,他的无情更让人无语,更别对待从来不曾谋面过的宋常盈了,与宋惊鸿也只是在多年前见过一面,与他而言,生活在魔宗多年的兄妹两个,又与那韩申魔头有什么区别,
如果宋惊鸿期待着余庆帝的开恩,那就是做梦,余庆帝这么多年能允许胭脂坊及黑风会的存在已经看在金子的面子上了,
这次宋泰的行动,上头也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养虎为患的道理宋泰明白,杀鸡取卵而已,胭脂坊换个主人依然是妓院,一个开妓院的皇子,这岂不是千古笑话么。
三匹骏马骑行在山道当中,树林之中跟随前行的四道人影,仅仅相随,也就郭侍人能稍微觉察到些许的气感,他紧皱眉头,看来此次前来青州城,乃是一场大的杀机,
前面骑马的韩礼面上挂着惨笑,对青州会武来,他又有些期待,这次王爷把一切都交给了自己,那就让我韩礼陪着那些少年们好好玩上一回,里面少不得各大家族的年轻姐吧,一如此想着,
韩礼胯下的金枪又像打了鸡血一般,昂昂然的,面上神情更加狰狞不堪,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无精打采的太监,更是容光焕发,
今夜的空,几朵流云遮挡了月亮,
楚惊觉坐在院子里,吹着冷风,头上雾气缭绕,他一个人,一把刀,与院子当中练功,有规律的呼吸吐纳,但是却迟迟进入不了那之前曾经达到过的入定状态,心绪烦躁不止,自从阿娘走了之后,楚惊觉晚饭后就坐在院子里,
紧要嘴唇,闭着眼睛,远转魔神功,双拳紧紧握着,身上的龙鳞却控制不住的乍现全身,空中响过一声传将出去好远的龙吟声响,
只此一声,
楚惊觉全身青光氤氲
色黑下来,依然没有寻找到客房的禅一和尚,一个人晃悠在四下无饶大街上,
东北角方向,那阵旁人瞧不见的些微青光,却引着他踽踽前行,口中不住的嘀咕,“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龙吟声,困龙戏水,不知道是凶兆还是吉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