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国举国信奉过明罗什教，在他们的观念中，这个世界都是由一位名为明罗什的神创造的，这位神明雌雄同体，对他的子民来说，他时而是严厉的父亲，时而是慈爱的母亲。神婆是唯一知晓神谕的人，一般都是生下来就会受到神谕启示的女子，神婆会指名一位女子为明罗圣女，明罗圣女是天然受到明罗什神宠爱的人，会被赐予神的力量和智慧，来领导罗氏国子民。

明罗圣女一直都是皇室出身，一旦被指为圣女，终生侍奉神明不得嫁人。但在几年前，由于当时身为明罗圣女的长公主犯错，导致罗氏国就此式微，虽然后来立了个小姑娘做明罗圣女，但还是抵挡不住衰败的命运。而最后一任明罗圣女也在战乱中下落不明，后来有人谣传说她被当时的一位南国大将掳走，但更多的人相信她已经被杀死在明罗神殿被摧毁的那个夜晚。

后来曾经入侵罗氏国的那个南国皇族过来统治这里，还颁布了一条法令：明罗什教为邪教，凡信教者，一经被发现，满门抄斩。他们还带人搜查了每一户罗氏国遗民，把他们能找到的神像、讲经图、圣物等统统拿走，明罗什教就此从罗氏国遗民的生活中被抹去了。

没想到，官衙的人说的竟然是真的，真的还有人私下在聚众礼拜明罗什神。

父亲大哥这几日回来的都很晚，不会也是去参加礼拜了？

一想到这里，阿刹恨不得马上回家去问问他们俩。但转念一想，恐怕就算她问了，父亲和大哥也绝对不会说的，说出来不就等于是把泄露的风险加大了一分。说不定这个地区的罗氏国成年男子都在参加这个集会，如果被发现，大家岂不是都要被杀掉。

阿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注意到脚下有一根小树枝，一脚踩上去，树枝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树丛后面的说话声立刻停下了。阿刹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谁？”

刚刚那个声音警觉地一问。

阿刹下意识地蹲下，学了几声猫叫。

“是猫。”

一个人明显是松了口气。

“不对！这里怎么会有猫？”

另一个人却更加警惕。

“果园子里怎么就不会有猫了，我上次在这里就看到一只，当时它还趴在树上。”

“你看到过？”

“看到过，好大一只黑猫，我当时也被吓了一跳，顾及是在这里抓鸟吃。”

“奇怪，我以为这园子里从来不会有猫狗。”

两人说着说着，就离开了。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消失，阿刹才松了口气，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全身都在用力，结果让左手手腕变得更疼了。

午休时分，罗氏国遗民们三五成群地躲在树荫下，边吃着官府发的粥边休息。罗舍娜和阿刹两人远远地躲在院子深处的一棵大树下，两人各有心事，都在安静的喝粥。

那天下工回到家后，阿刹看到只有大哥舍延鸬在家里烧着很简单的汤饭，一对孪生弟弟在屋外跑着玩骑马游戏。

孪生兄弟们最早看到姐姐，马上冲过去黏在罗舍娜身旁。阿刹趁着罗舍娜跟双胞胎亲热的档口，进屋坐在大哥身边。

“手怎么了？”

阿刹抬起左手看看，手腕已经肿的老高，被扼住的那一片都变成了青紫色的。

“被找了点麻烦，没什么。”

“最近小心点。”

“我知道。”

舍延鸬打了个呼哨。

“阿朗、阿青，去找点薄荷草。”

双胞胎马上又跑开，蹦蹦跳跳地往屋后的树林里奔去。

“天黑前回来！”

罗舍娜不放心地又追了一句，但双胞胎像股风一样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阿刹的伤？”

“敷点药就行，没事。”

舍延鸬头也没抬，直接把一些草撕碎丢进锅里，锅里顿时升起一股热气，阿刹隔着热气看着舍延鸬面无表情的脸。这些儿女里，只有他继承了父亲阿掇的面孔和寡言少语的性格。

“有话就说。”

舍延鸬把手上的草渣拍进锅子里，看了阿刹一眼。

“怎么了？”

罗舍娜走到阿刹身边，轻轻地挨着她，她总感觉阿刹今天回家后就有点不太对劲。

“哥，你和父亲，每天晚上，有去哪里？”

舍延鸬默不作声，只是看着锅里煮得稀烂得一堆东西，每当他想不出要如何回答的时候，就索性不说话了。

“哥，我今天听说，好像有人在秘密做礼拜。”

“我不知道。”

舍延鸬眉梢一动。

“什么礼拜？”

罗舍娜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感觉到舍延鸬和阿刹俩人有什么大事在瞒着她。

“没什么。”

舍延鸬抬头看着罗舍娜，努力笑了笑，然后便看向一边。姐姐出嫁在即，他想让她心无挂碍地踏踏实实嫁到心上人身边。

这是他如今唯一所求，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