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罗氏国男子举着一盏小烛灯站在洞门口。
“我把舍延鸬带来了。”
那个男子将烛灯举过来,照亮了一道嵌在地窖土墙中的木梯子。这道木梯子原本就有,但旧的已经腐烂破败了,于是那些打算重新使用这里做秘密礼拜地的人重新修了一道。
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阿刹跟在那个男人身后,慢慢走下来。
这条秘密通道里充满了一股浓郁的臭味,那是陈年的霉味混合着男人们的汗臭味的奇怪味道。阿刹险些被这味道熏吐了。她用手把头巾拉近口鼻,试图让头巾上的苜蓿花的味道挡住恶臭。
阿刹跟在两人身后七拐八绕地走了很久,能看出来后来有人把这里做了拓宽,密道不是直通到底的,中间分了几道岔路,看得出来,拿这里做秘密礼拜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要想找到礼拜的密事,不熟悉路的人怎么着都得绕上一阵弯路。
最后,阿刹被带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那是一个石头做的地下密室,说是密室,其实是个很宽阔的地方。密室中间竖着几根粗大的石柱,没跟石柱上都留有一个插火把的凹槽,十几个火把在凹槽里插着,照亮了整间密室。密室一边的石墙上嵌着一个很简陋的神龛,里面放着一尊木雕的半人大小的明罗什神的像。
阿刹粗略一看,感觉这地区的所有成年男子似乎都聚集在这里了。
太蠢了!要是被龙虎营的人知道了这里,那这个地方将没有一个家庭能幸免。
“我就说他会来的。”
领她前来的那个男子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阿刹!”
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男人,正是阿刹和舍延鸬的父亲阿掇。此刻,阿掇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女儿竟然摸到这里。
“不是舍延鸬吗?”
阿掇身边一个更年长的男子走过来,看看阿刹,又看看阿掇。
“舍延鸬呢?他在家吗?”
阿掇冲过来,急促地喘着气,压低声音问道。
阿刹左右看看,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都在看着她,仿佛她接下来说的话将马上裁定这里所有人的生死。
“不在”
“你确定?”
阿刹点点头,阿掇眼中充满绝望。
他不在这里,也不在家,那么他会在哪里?
算了,他在哪里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知道这里的秘密集会,他知道今晚他必须来,但他没来,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人群中马上响起一阵骚动,阿刹听到有人在高声咒骂着舍延鸬,还有人冲到阿掇身边想揍他,但被那个年长的男人拦下来。
“安静!现在不是骂人打架的时候,要是被那帮南国狗发现了,我们谁都逃不了。现在都听我的安排。”
这个男人说罢,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费铎,你们从老林子的出口走”
一个铁青着面孔的年轻人站出来点点头,他身边马上围住一群与他年龄差不多的人,他们马上离开了密室。
“阿青,你们从甜水井出去,别忘了那附近有一处哨所。”
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男人带着另一群人也立刻离开了。
“让年轻人走不太危险的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赌一次罢。”
那个年长者说完,回头看了看阿掇和阿刹。
“你们的家人违背了当初在明罗什神面前发过的誓言,是我们罗氏国的叛徒,你们要代他接受惩罚。”
阿掇马上将阿刹护在身后。
“郎日哥,别把孩子卷进来,冲我来。”
“好吧。”
一个男人走过来,在阿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从后面抱住了阿刹,箍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靠近她父亲。另一个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随身带着的银短刀。
“不要!你们该去找舍延鸬算账!你们这群懦夫!”
“阿刹!这不关你的事!”
阿掇怒吼一声。
郎日哥走到不停挣扎的阿刹面前,一双历经沧桑的鹰眼紧紧盯着阿刹。
“当初你父亲和哥哥来的时候,曾在明罗什神面前发过誓,如果有人背叛,由保人杀背叛者,如果背叛者不在,那就杀保人。”
“这是什么狗屁规定!”
“这是我立的规矩,但所有人当着明罗什神的面,都接受了这规矩,今天背叛的人如果是我儿子,死的人就该是我,没有例外。”
阿掇跪在地上,看着郎日哥,眼神中满含祈求。
“让她走,舍延鸬的罪跟她没关系。”
“我答应你。”
郎日哥冲阿掇点点头,阿掇最后绝望地看了眼阿刹。
“不!你们我要怎么跟罗舍娜和阿青阿郎说呢?罗舍娜马上就要成亲了呀!”
“管不了了,他必须死,明罗什神可都看着呢,我们没时间了!南国狗兵可能马上就会过来!”
执刀者走到阿掇身后,抓着他的头发,给了他脖子一刀,瞬间鲜血如注,由于用力过猛,阿掇的血溅到了阿刹身上,星星点点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