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刹还来不及对父亲的死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郎日哥一行人连拖带拽地带离密室。一路上,阿刹尖着嗓子叫着要替父亲报仇,也许是怕她引来可能已经来到密道的追兵,郎日哥向带着阿刹的同伴递了个眼神,那人给了阿刹后脖颈一下,阿刹便昏死过去。
等到她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她裹在一条破毯子里,耳边传来炉火噼啪燃烧的声音,门外是阿郎阿青两兄弟玩耍的叫喊。
阿刹想起身,但头昏沉沉的,昨夜发生的事,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也许真的是梦呢?说不定现在父亲正和舍延鸬哥哥在官府的果园里呢?她还抱着这最后一点希望。
阿刹勉强支撑起来,四下看看,不见罗舍娜的身影,她要问问罗舍娜父亲和哥哥在哪里。
“阿朗!阿青!”
阿刹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
两兄弟玩得正高兴,没听到阿刹的叫喊。
阿刹弓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她刚要站起来,头一阵发晕,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她下意识地用右手撑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提醒着她,上次被捏坏的手腕还没好。她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腕一跳一跳的疼,恐怕已经肿胀到吓人的地步了,但她实在没那个勇气去查看。
她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睡了一觉,为何现在却觉得如此疲乏,脚踩在地上感觉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身体不住地向一边倒去。
门外的光明晃晃的,把院子、篱笆、小路、远处的一切一切都照的一片白茫茫的。她依稀看到光中,两个小黑影左右飞来飞去,像两只黑色的小虫子。
那两只小飞虫就是她的弟弟们,这两人此刻还什么都不知道,像以往一样边干活边玩着。
她看着阿郎阿青这两兄弟,心里突然又气又怜。
阿刹走出门,向两兄弟中的一个走过去。她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到阿朗身上。
“罗舍娜呢?”
“罗舍娜姐姐去上差了。”
“爹和舍延鸬哥哥呢?”
阿朗看看身边的阿青,阿青耸了耸肩。
“他们一直都没回来。”
“一直没回来?”
阿刹绝望地摇着阿朗。
“阿刹姐姐,怎么了?”
难道那些都不是梦?罗舍娜为什么不在?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家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
“有人吗?”
阿刹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着软甲便服的武官,那是一位来自飞虎营的军差,他身边还带着一行衙役。
那军差有些奇怪地看着地上的阿刹,一旁的一个衙役皱着眉头吼了一句。
“大人来了,还不快行礼!”
阿刹仰头,想努力看清那位军差的脸。但这军差的脸融化在日头中,只见一个小黑点,时远时近的。她突然感觉到日光直刺进眼睛里的疼痛,耳中响起嗡嗡的高声轰鸣。
阿刹下意识地压低身子,同时尽力压住阿朗,让他也跪地行礼。
“你是甜水巷阿掇家的家里人?”
阿刹点点头,这一下让她头更晕了。
“跟我们去一趟官衙。”
那军差不耐烦地用手一比划。
“去官衙做什么?”
登时阿刹心头充满恐惧。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军差冲后面的衙役一歪头,两个衙役走过来直接架起阿刹。阿朗和阿青见状,急忙跑过来死死揪住两个衙役的腰带。
“你们要干什么?”
那军差回头看了两兄弟一眼,哼了一声。马上就有另外两名衙役过来,一下子扭住两兄弟。
“军爷!他们是我弟弟,还是孩子,请您放过他们。”
阿刹用尽力气大喊,但声音却细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把这女的带走!”
军差看了眼被扭在地上的两兄弟,冷笑了一声。
“你们要是乖乖不动,你姐姐就没事,你们要是再追过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军差的手往上一抬,扭住两兄弟的衙役松开了他们。阿青还要再去追,却被阿朗拦住。
“阿朗、阿青,你们快去找罗舍娜姐姐。”
阿朗点点头,拍了拍阿青的肩膀,俩人马上掉头跑开了。
可是,现在让他俩找罗舍娜又有什么用呢?昨夜的事还没厘清,现在又突然被抓去官衙,罗舍娜就算来了,她又能做什么呢?
难道让她去求那个姓胡的?那还不如去死。
也不知道死后是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她昨天刚在南国走狗的逼迫下啐过神像,应该会下地狱吧。
地狱,会比这里更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