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陆曼菁的精神恢复了一些,明就可以出院了。
在医院的最后一,宗影推着她在花园里慢慢散步,轮椅碾过铺满石子的林荫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秋风送爽,金黄色的树叶落了一地,彼时宁静的住院部后花园里,只有他们母子两人。
陆曼菁气色明显红润了,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次急转直下的病势,心里不胜唏嘘,而宗影只是推着她的轮椅,在身后沉默不语,两人各怀心事,安步当车。
“歇会吧。”陆曼菁回头了一声。
宗影点头,将她推到一张长椅旁,就着一旁高大稀疏的乔木,自己提着裤脚坐了下来。
秋,秋风,这样萧瑟荒凉的场景总是会让人想起遥远的往事。
陆曼菁掰着指头数了数,随口问道:“我这几病得糊里糊涂,都忘了今是几月几号了。”
宗影看了眼手表,平静回答:“十月二十八号。”
“农历呢?”她继续问。
宗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九月初八。”
陆曼菁会意,长长叹气:“明该是重阳节了。”
罢,她转过头来,面容依旧瘦削,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才:“明,去看看你爸爸吧。”
“你要结婚了,他是你父亲,就算人去了,你也该告诉他一声。”
宗影沉默良久,他最清楚陆曼菁心里的愧疚与压抑,这么多年,她不亏欠任何人,唯独对自己的丈夫,心里的那根刺一旦扎进去,就永远也拔不出来了。
哪怕远渡重洋,到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也还是过着一个饶独身生活,这期间不乏中年丧偶的成功男人对她暗示、明示,她却装傻充愣,只当不在意,也不想伤人家的心,便硬下心来一口拒绝。
见宗影不话,陆曼菁淡淡问,像话家常一样:“你每年都会去看他吧?”
“嗯,每年清明、重阳、中秋、端午、春节都会去。”
宗影抬起头看,目光悠远宁静:“怕他在那边一个人孤单寂寞,害怕他想念家里人,所以逢年过节都会去陪陪。”
陆曼菁忽然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没陪着他走完。”
宗影收回视线,低下头:“妈,现在这些,追究谁的对错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了,逝者已逝,生者更要好好活着。”
陆曼菁知道宗影是在宽慰自己,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难受。
两人固然冰释前嫌,但彼此之间横亘着一道什么无形的东西,互相都心知肚明。这么长时间不戳破,是给对方留个余地,留个念想。
一片黄叶簌簌落下,飘在宗影头顶,陆曼菁余光看见了,用手轻轻将它拂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头茬,干净利落,还和年少时一般纯净清明的模样。
二人静静听着风声,晒着和煦的阳光,缅怀着相同的一个人。
过了很久,陆曼菁忽然开口,语气很轻,却很有力:
“今年,我陪你一起去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