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蒳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了,她正在跟其父冷战。
自从迎仙居易手之后,江员外始终担心了五千两银票在女儿手中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比如去投资了什么,或者保存不妥或遗失或被盗,更有甚者会不会去资助那个奕家子。
今天一大早他就从朱仙镇乘船来到了汴梁内的宅子,一边喝茶一边拐弯抹角的打听那五千两银子的下落,没想到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居然来了十多个商家求货,这下可把老家伙惊的坐不下来了。
朱仙镇这几天出了两个金贵的东西,一个是富贵人家早晨用来刷牙的青梅膏和牙刷,一个是各大酒楼摆在柜台上显摆的白盐,这两样东西江员外也买了,价格也不算太贵,普通的家庭咬咬牙也能用得起,可惜这东西量太少,据说京城里都不够用的。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商家们上门求货的居然是这两种东西,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填写了一种他从未见过那种样式的货单,填好了数字,盖上自己的大印,那些商人就把白花花的银子或成堆的铜钱放到桌上,拿着货单喜滋滋的走了。
他被惊掉了下巴。
作为一个有文化的商人,他对市场的信息触觉远远强于一般商人,立刻发现这里面应该有惊人的利益。
在女儿如厕的空隙,他偷偷翻阅一下桌上的账本,查到了其中的进货价和出货价后他就想暴走了……
青梅膏分三个档次,低档的进出货差额五十文,中档的一百文,高档的一百五十文……天哪,一上午中档的出了四百只,低档的三百,高档的将近两百,这中间得多少的利润?
他立刻心算了一下,一上午坐在屋里没动毛利就八十多贯,当然下午就不用算了,除了外地商人,本地的没几个会在下午进货。
江员外还想再翻下去,看看能否找到进货渠道,那边江秋蒳的脚步声已经传来,赶紧把账本放回原处。
直到吃中午饭前,陆陆续续又来几个商人,江员外心里暗中做着加减,已经知道这一上午的毛利出了一百贯之外。
回过神来的江员外心中苦笑不已,他先前居然还惦记着女儿那五千两银子?!照这样的进度下去,那也不过人家两个月的时间就挣回来了,真是打脸啊!
难道女儿天生就是一个经商高手?应该就是,没见迎仙居在她手里生意越做越好,到了自己手里后立刻境况大不如前!不行,放着这样的金凤凰,奕家那小子更配不上自家的女儿。
父女二人第一次在汴梁城的宅子里吃饭,江秋蒳虽然对父亲在婚事的态度上不满意,但她毕竟是个孝顺的女儿,特意从秋福楼叫来了酒菜,都是那里的招牌菜,一顿饭六个菜把他吃得无地自容,迎仙居的酒菜跟这里一比,就是朱仙镇跟汴梁城相比的感觉。
一问价钱十两银子……这要是放在迎仙居,江员外绝对敢要出二十两银子。
吃完饭之后,江员外开始旁敲侧击青梅膏和白盐的进货渠道,还试探性的要求女儿把生意转手于他,在他看来,如果这些货物经他之手发出去,至少能在原有的价格上再加一成。
这些生意的幕后发源地是子枫的作坊,江秋蒳怎肯露出半点口风,江员外追问的越紧,她的脸色就越难看,然后父女二人就陷入了冷战。
“蒳儿,爹接手你的生意也是为你好,你是个女儿家,抛头露面终归是件不好说出口的事情,毕竟你现在还未嫁人,再说生意场上尔虞我诈,爹担心你一不小心被别人骗了。”江员外憋了一会终究没有忍住,继续劝道。
“爹爹不用说了,您也看到女儿做这生意足不出门,又谈何抛头露面?您能说到这份上女儿也不隐瞒了,这生意我并未拥有全部的份额,还有一人跟我合伙,所以您也根本接不了!”
“还有合伙人?这就更由不得你了,没准人家合起伙来骗你,最后不但银子没挣到,连人都得搭进去,你快跟爹说那个人是谁?”江员外一听就急眼了,感情这么肥的一块肉,还不是自己独家。
“女儿就实说了吧,那人是当今官家的女儿茂德帝姬,我们俩在一起做着玩的,您说您的身份能跟她在一起做生意吗?”江秋蒳叹口气,只好把赵福金拿出来做挡箭牌了。
“啊?”江员外顿时泄了气,如果真的是茂德帝姬,他这一个男人家的身份别说跟她做生意了,连靠近都不行。
泄气不过一刻,接着就兴奋起来,女儿竟然能跟天家的人挂上关系,这还了得,莫说跟帝姬合伙,就算替人家跑跑腿,那也是份荣耀。
“蒳儿,咱家……拿的是几成的份子?”江员外心里有些打鼓。
“一家一半。”江秋蒳既然已经撒了谎,那也只好在撒谎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多了多了,这样可不成,哪有跟天家一人一半的,这是僭越,听爹的话,咱家最多拿三成就够了!”江员外的脸色跟变色龙实在有得一拼,这也不能怪他,君王时代皇家第一。
江秋蒳胡乱的点着头,她不想在这件事上解释太多,今天是她跟帝姬约好见面的日子,不宜多费口舌。
把自己要出门见帝姬的事告诉了爹爹,江员外很奇怪他一身书生的打扮,江秋蒳只好继续编织说这是不让别人说闲话。
江员外不敢阻拦,不过他多了一个心眼,远远的跟在后面,看到女儿居然走进了秋福楼,中午的饭菜不正是从这家酒楼叫来的吗?
直到看到十几个带刀侍卫护着一辆马车停到了酒楼门口,里面下来一个轻纱遮面的少女后他心里才放下心来,因为马车厢板上满是凤饰,不是帝姬谁敢使用?
江员外心满意足的走了。
……
奕子枫此刻相当的巴适!
占地半亩的小泳池前天就挖好了,底下用青石板铺就,再出几窑砖后把四周砌成墙壁,然后抹上水泥就成了。
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石灰石、百分之十五的黏土和百分之二的铁矿粉混合而成,也可以加百分之五的煤粉。
几种原料首先要磨碎成粉,好在已有水力球磨机,粉磨原料根本不需要人力。
如果煅烧生料使用旋窑的话,直接把粉末加进去就可以了,但以眼下的技术来整出旋窑那就是个笑话,只能用立窑煅烧,如此一来生料又必须制成球体。
粉末已经加工两千斤左右,喷了水搅拌搓球,料球无需大,五六毫米即可,装在炉窑之内热风能通过就能使用。
现在生料已经预热完毕,正在装入立窑,还要经过一千四百多度的高温煅烧两三个时辰点便可以出窑,冷却后还加入百分之三左右的石膏再次球磨成粉即可装袋。
如今这些资料不必他挖空脑袋的去回忆,直接通过奕念祖的超级计算系统可以轻松获得,这倒也算开挂了。
百废待兴啊,奕子枫躺在建在泳池边的小院里,这里仿照美式住宅风格的单层木屋,简单易造,在原先打造秋福楼的那些工匠手中,也不过用了三天,这种在宋人眼里怪怪的屋子,让见惯了高楼大厦的奕子枫住起来格外的惬意,简直太原生态了,放在后世那才是真正的豪宅。
奕子枫趴在竹床上,一丈青坐在旁边帮他按摩,放松因为实验劳累而僵硬的肌肉,梅娘习惯性的拿起针线在做,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一幕一脸的满足。
按理说奕子枫现在的身体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疲倦状态了,不过今天他玩的实验是炼钢,土法上马的那种,没有行车,也没有测温仪,装料看温度都得他自己亲力亲为,专心致志的弄到戌时末,他才炼出了第一炉钢水,然后人就累屁了。
“子枫,这样行吗?”一丈青还是很腼腆,奕子枫高雅起来连公子王孙在他面前都自惭形秽,可是粗鲁起来也能让贩夫走卒都相形见拙,此刻光着脊梁就穿一条亵裤,一双小手在他后背上推按,让奕子枫舒服的直哼哼。
一丈青浑身发燥,几欲瘫软,这算不算赤裸裸的肌肤相亲?不过子枫喜欢这样,她也只好随他。
“太爽了,咱家三娘这手艺要是开一家中医推拿馆,保准一年后买房买车都不在话下!”奕子枫叹道。
“去,作怪,哪有女子开推拿医馆的,成何体统!”梅娘嗔了他一句。
“哈,你别说,后世还就有,医院里还专门设了科室,特别受男病人青睐。”
“那……那不成了青楼?”梅娘吃吃笑道。
一丈青手劲暗中大了一下,脸色有了恼意。
“咝……舒服,就这个劲!”奕子枫疼的一呲牙,赶紧接着道:“怎么是青楼了?人家那是正经治病,白大褂戴口罩,讲究的手上带手套,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敬着。”
一丈青的手劲立刻恢复了正常,“白大褂口罩又是啥东西?”她小声问。
“回头让咱家梅总做几套你就知道了,现在我就急需要用这东西。”
一丈青一听连子枫都需要那种装束,便知道先前说她开医馆之类的话并非轻薄与她,看样子是正经职业,心里带着一丝愧疚,下手更用心了,不过心里诧异,梅姐怎么会莫名其妙想起问后世的情况,子枫又凭啥说的又跟真的似的?
“那后世有没有青楼?”梅娘今天的话题跟青楼干上了。
“嗨,哪有那么高雅的地方?!”奕子枫一句话就让梅娘和一丈青惊讶的同时捂上了嘴巴。
“那妓馆也没有吗?”梅娘有些不敢相信。
“没有,那是违法的,抓起来关十五天罚五贯钱!”奕子枫义正言辞道,话锋一转:“所以后世都是各种按摩洗浴足疗房,而且分工明确,洗头洗脚洗身体各有专长,不过……最终都是殊路同归!”
奕子枫最后一句话显得意味深长。
梅娘若有所思的不再问了,一丈青却小声道:“子枫怎么知道后世的事情?”
“我师父说的。”
一句话推的一干二净。
夜渐渐深了,又聊了一些琐事后大家各回各屋,一丈青依旧跟梅娘住在一屋,奕子枫也回到自己房间。
这倒不是奕子枫不喜女人或思想保守,前世他也不是个初哥,现在就对一丈青做点那啥爱做的事情也不是做不成,一丈青把她自己摆在妾室的身份上时就意味着他可以随时采撷,之所以不做,是在体检的时候发现这个身体还有很多健康上的欠缺,奕念祖建议让系统对他的身体做一些优化后再说。
还好这个身体目前荷尔蒙分泌的并不是很旺盛,忍得住。
夏季里有些蚊子,大多都显得很呆,远远没有后世那种黑白相间的花蚊子精明,拍死了几只之后他有点睡不着了,回想起白天的那一炉钢水。
今天的那一炉钢水还算成功,铁矿石和石灰石装进坩埚,放进炉内点火,炉子有些类似于老式的炼钢平炉,但是没有足够多的耐火材料做炉膛,只好做了一个石墨坩埚直接放在炉内的焦炭上熔炼,石墨坩埚的耐温能达到三千多度,而生铁的熔点才一千五百多度,钢水的温度还要略低。
奕子枫虽然知道炼钢的原理,也查到了步骤,但他并没有亲自去试验过,所以他必须亲自去操作,详细的记录每一步骤中的铁水颜色。反正是试验,浪费肯定是会有的,经过四五次的除渣之后,把岳飞给的陨铁放了一半进入,那块陨铁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分割开来,刘猛先是把这块铁打成了长条,然后再一节一节的敲碎。
这块陨铁的品质应该是相当的不错,加进钢水之后几乎没有出什么炉渣,等坩埚内的钢水通亮而又平静时,奕子枫便亲自把坩埚取出来,钢水浇铸到各种砂模之中。
其中有一个特别的模型,一个圆柱形的型腔之内插上一根打磨好的生铁棍,为了保证钢水浇铸后绝对不会出现气泡,那个模型还用火焰加热到快要发红。
谁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做什么用能值得他如此的重视。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根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