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走到窗口,推开窗子,窗外夕阳漫天,已近黄昏。“怎么还没回来?”她心里嘀咕。
一大早去江玉房里找他,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只有床铺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
“燕七,快来吃包子。”燕婶领着龅牙,每人端着两笼刚出锅的包子从厨房进来,堂子里顿时香味四溢。
“别瞅了,那江玉八成被你吓跑了。”燕金一脸讥讽道,伸手拿了个包子塞进嘴里。
“噎死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抬眼看看天色,不早了。算了,不等他了。燕七想了想转身就要离开。
“哎,你要去哪?先坐下把饭吃了。”燕金喊。
“不吃了,我有事要办。”燕七脚步未停。
燕金心头一动,几步跟了上去,“怎的?还神神秘秘的,不能告诉我?”
燕七斜眼瞅瞅他,这人一身孩子气,说出话来能把人噎死!理都没理他扭头就走。
“喂!”燕金似是有些急了,伸手拦她。“去哪?不说不让走。”
燕七有点烦躁:“别闹,我要去趟花楼,时间不早了再不走赶不回来。快让开!”
“燕七”燕金眼神忽然有些恍惚:“你去花楼做什么?”话落,便让开了身子,跟她一起往山下走。
燕七见他不再拦着,语气也放缓了些:“护城军的卫延,常去看柳青。我想托柳青帮我套套话,打听点消息。”
燕金轻哧:“她能打听出什么来?这么重要的事,卫延会告诉一个妓子?”
“你别妓子妓子的叫她,不好听。”燕七小声道:“昨天还跟她亲热,现在这语气又瞧不起人了,妓子就不能打听消息?”
燕金被她说的一愣,又闷声道:“我只把她当妓,你倒还跟她做起朋友了。”
燕七笑笑:“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她是妓,可咱是匪啊。都不容易,何必要把话说的这样难听?”
“行行行,你说的对,是我狗眼看人低。”燕金敷衍道。“你想探消息,托柳青太麻烦,那卫延什么时候会去花楼?要是一直不去呢?”
燕七止住了步,想了想,心道:也是,消息说白玉镜下个月就被送去王城,时间太紧,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点点头:“那咱就去找小茶壶,让他去打听打听,我现在急需要确定两件事。一是护送队伍出发的时间,二是具体走哪条线出城。只有走咱元宝山这条道,才好下手。”
燕金勾了勾唇角,眼里流露出一丝狡诈,道:“出城横竖也就两条道,我有个办法,让他们只能走元宝山!”
燕七瞪大眼:“什么办法?”
燕金挑眉看她,一笑道:“你先随我去个地方。”
******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在星光的照耀下,亮的像面镜子。街道很静,不长,但是很宽。二人闪避在街角的大树后面,紧紧盯着不远处一座甚为气派的大宅子。
燕七用力捏住他的手,小声道:“你真要去?”
燕金从怀里掏出两条黑巾,扔给燕七一条,咬牙道:“割了你的脖子,废了老子的刀。此仇不报老子还当什么土匪!”
燕七捏他的手紧了紧,扑哧一笑:“行!有种,够爷们。”
燕金看着她,微微一愣。
二人绕到宅子的侧面,转过墙角时,突然飞身一跃上了屋顶。
壁虎般沿着屋檐前行,转眼到了宅子正中的一个跨院里。燕七把这个院子前后左右仔细查看了一遍,这里有一大二小三间房,都未点灯。
飞身燕子般掠过,来到最大这间房的屋顶。屋顶上盖着瓦片,很容易就可以掀起来。
“这应该是狗官的书房。”燕金边说边示意燕七趴下,声音小如蚊鸣。
“为啥要来这里?”燕七不解。
燕金掀开两片瓦片,往里面看了看,黑漆漆的。
星月的光照在燕金白玉般的脸庞上,显得有些晃眼,一双吊起的桃花眼里流光溢彩,有股邪魅之气。
“这狗丞相珍藏了一把乌金弯刀,他的人废了老子的刀,岂能不赔?”
燕七眨眨眼回神。
燕金瞧着她的神情,低声笑道:“你一副中邪了的表情看着我干嘛?”
咽了口口水,燕七有点尴尬道:“忽然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
嗤笑一声,燕金戏谑道:“我和江玉谁好看?”
燕七认真想了想,小声附耳:“他长得更爷们些。”
燕金深深看着她,嘴角含笑:“长得爷们有啥用,杀猪的张爷长得更爷们,你也喜欢?”
这人就不能正经聊天,燕七咬牙。
燕金看她一眼,不想接着逗她了。掏出酒囊子仰头喝了一口酒。
“别在这喝酒。”燕七瞪了一眼:“办完正事再喝。”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是干等着。”燕金翻身仰脸朝天躺着。
明月当空,繁星满天。
好似一伸手,就能摘下来。
“燕七。”他轻唤。
“怎么?”
“我真想把这些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你。”
俊俏的少年,拿着酒囊子自言自语的说着情话,放佛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对自己说的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练刀吗?”
燕七抿唇不语。
“七岁那年,你在院子里练飞刀,样子真神气!我爹让我选兵器的时候我就说,我也要与你一样,学飞刀。可我爹说飞刀属于远程武器,一旦被近了身,很难保护自己。我想着既然你的飞刀练的这么好,那我就学个近身武器来保护你。所以我选了刀,燕七,我要永远护着你。”
喃喃的话语从他口中缓缓说出,有如阵阵清风拂过。
就在这时候,院落的门有响动,二人立马伏身藏好。
门被推开,一前一后走进两人。
借着院子里的月光,依稀能辨认出前面那人正是赵丞相。
漆黑的房间被点亮,二人顺着屋顶掀起的瓦片处打量。看不到人,只能看到墙上被烛光映着的倒影。
“老爷,大王怎么说?”一个低沉的老者声音。
“还能如何?安抚几句罢了。大王也不敢轻易开罪于他,现在除了他,谁还能守住临淄城?”
“已经定好的初八,他拿区区一个小妾生辰为理由,硬是往后拖了十天。这姓卫的自持有功便矜功自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未免太狂妄了。”
屋顶上。燕七抬头看了燕金一眼,燕金挑眉得意。
“呵!看他还能狂妄几天!”赵丞相阴沉地笑了一声。接着道:“南晋那边可有消息?”
“南晋世子那边已经回信,倒是还算客气。只是南晋王……”
“南晋王为人生性多疑,且又心狠手辣,他正值壮年,指望世子即位不如让他帮忙说些好话,真到了那一天,还是要做些事情才行。”
“老爷,还有一个消息,南晋那个多年未有消息的二公子回宫了,据说南晋王大喜,当时便赐了府邸领了官职。”
“哦?可是赵姬的儿子?”
“正是。”
“什么官职?”
“这个倒没有消息,只知领的是兵权。”
“嗯…让人继续留意。适当的时候接触一下,南晋世子无才,到时天下归谁还不一定。”
“是,老爷。”
“还有一事,烧粮草之人查到没有?此事大王追的急,那卫延拍拍屁股走人,到时候还是我来给他收拾这烂摊子。”
“老爷,还未查到。倒是据几个目击的兵卒描述,此人身高大约七尺有余,面蒙黑巾,左手用剑。”
“好,继续查,尽快给我消息。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您也早点休息吧。”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