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世间之月,此消彼长(1 / 1)果子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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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仙谷春秋冬夏,四季分明。

晴日里燕雀啁啾,盘旋在谷内九折十一转,别是一番逍遥意味。

谷中稀奇药物极多,大多随意生长在终南一带。除却春日玉竹,夏日夏无踪,秋日白芨,冬日无冬等相对普通的药材,有些不合习性的药材如灵芝、雪莲,却也能在谷内找到一处生长环境,这也是世人尊药仙谷为“出世桃源”的根因,世间难寻的药材,药仙谷不仅有,还储量极多。因而在往日,单单是上谷求药的药商,李婆都要同他们打上许久的交道。

不过这也是我总觉异常之处,古籍中载,雪莲出自苦寒之地,谷内虽有一处极寒地界,但远远够不上雪莲对环境的要求。可它们反倒在谷内生长得极好,着实与书中不符。若说这是我不解的一处异常,那第二处,就是那一方药泉。

药泉爹爹从未给它取名,泉水周边却一如春日,从未受季节影响。

儿时爹爹总让我泡在药泉里,说是闲来无事便可静心养性,可见我越长大越是顽劣,也就不再嘱咐,任我自在玩耍了。

还好,如今这药泉虽说对我无用,但用来唬一唬除凡,还是绰绰有余。毕竟那一方药泉有如书中所载的仙境,我看过画本里对桃源的画作,左思右想也还不如药泉,单单从表面的光景来看,除凡定会对药泉的作用信以为真。

平日里我就住在药材阁旁的挽月居,除凡和他手下一众对我有性命威胁的人等,出于安全考虑,被我安排在相距最远的极北阁。早晨我去药材阁配好药方,交付给等候在外的秦风运送,晌午让除凡在药泉里泡上足足五个时辰,晚间再去为除凡把脉,就是每日的安排。

虽说除凡的容颜决然比我私藏的画中男子要更胜万分,每次为他把脉时免不了一番脸红心跳,但天天如此,也还是习以为常。

最令我欣慰的是,秦风再也没拿起他那泛着寒光的刀面吓唬我了。

日子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过着。

一日秦风匆匆赶来药材阁,问我:“姑娘,我家少主的病因是什么?”

他似乎已被此事困惑良久,显然先前的医者都给出过答案,但他并未信服。

我摆出一幅出尘高人的姿态,抓着药方来回走动,就差一把道人的白胡子来掩饰我治病多年,却毫无所得的窘迫。当然,拖延时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却也细细思量了起来。

唉,这世间的病痛啊,正如世间之月,此消彼长。盼它痊愈时却愈发疼痛,心如死灰时却反照如初,恰似月盈月亏,长月瘦时多忧思,满月圆时共天涯。

可除凡的病不似常人。世间人求医问药,多为活命,要的是痊愈之效。而除凡,他早知自己时日无多,不求活命,也不求痊愈,只求三年一韶光。可他的病的确是凡世罕见,只怕先前的医者大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匆匆将这答案敷衍过去了。

我正多加感叹时,看向秦风那个急性子,他提起刀眼看就要按捺不住冲动叫上兄弟把我一举拿下了。

确然,这种方法相当有效。

刀光寒凉,映着月色,我心也一瞬寒凉。

我立马停下了来回踱步,微微颤抖地看向秦风手里的刀,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正如无根水。”

秦风疑惑,门外偷听的众人疑惑。

“无根水,不从江河过,不从山海来。是时节雨水过后未入尘土时收采的水,即是天水,它正如你少主的病,本就举世罕见,病因更如镜中花,水中月,不可说,不可说啊。”我语气沉重,有如看惯了人世离合,深知根源却不愿多言的世外高人,痛心地拍了拍秦风的肩膀。

所谓真人不露相,我一番胡诌反而获得秦风愈渐钦佩的目光。待我抓完药材后,一群习武大哥站在门口用恭敬异常的目光,整整齐齐地为我开路。这般阵势,还着实令人,受宠若惊啊。

起初十日,我和除凡等人还算是相安无事。

他和秦风一众人按照我所说的,晨起熬上汤药后,便乖乖在汤泉里泡着,五个时辰后,在房中等我过去把脉,虽说从挽月楼到极北阁着实是很远一段路途,但只要一想到人身安全得以保障,每次在路上我都走得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这一日,我正哼着小曲唱着歌,看着月色尚好,往除凡房里走去。

气氛却不太对劲,平日里习武大哥们不知是出于腼腆还是羞涩,从未和我打过招呼,但好歹也会点个头有个眼神交流,今日门口的守卫似乎少了一半,见到我也都匆匆错开眼神,只直挺挺地走过去。

空气中,仿佛还蔓延着……杀气?

虽说我在药仙谷常年安逸,并不懂杀气具体为何物,但习惯了秦风猛然拔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气势,那大抵就是杀气吧。

如此一想,果然周围像是无数个秦风拔起无数把刀的气势。

房门外看起来似是风平浪静,气氛却十分诡谲,空气中暗暗浮动着不安的气息。

当下闯入脑海的只有一个想法:我露馅了?

仔细回想起前十日同除凡的短暂会面,第一日一切如常,他脸色虽差,但容貌却因那慵懒气息更甚三分雪色。第二日脸色依旧很差,但帅气依旧。第三日,第四日……第八日他似乎咳血了,嘴唇上沾染了血色使得一室春色撩人。第九日并未咳血,但唇色泛白,脉象大多隐于腕间,很难摸清。昨日,他挺好看的,脉象,嗯,没摸到……

我大概明白当下这情形是为什么了。

天啊,只因日日过于关注除凡的美色,我竟忘了药效全无,多日不见好转后病人会如何。许是爹爹从未失手过,我竟不知,治不好人是会被看出来的?!

内心一阵慌乱,虽说我所阅医书不多,但好在我阅尽话本无数,随机应变巧舌如簧这一套我可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在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与临场措辞后,我一鼓作气,再而不衰,三也不怂地走了进去。

果然场面还是吓到我了。

映入眼帘的是除凡苍白如雪的面容,与之相应的则是床边,一张咳满了血的云锦方帕。

以及……站了满屋,手持明晃晃的大刀,严阵以待的侍卫大哥们。

这场面,不好控制啊。

纵使我再有舌灿莲花之能,在这严峻的形势下,也很难说出一句清楚的话。更何谈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爹爹写的医书里对脉象虚无之人的应对策法,药方没错,再在脑子里转几转都是分毫不错。看来我,果真是治不好病啊。

得出这结论虽然轻松,但总归还有些苦涩心酸的意味。又想起来儿时,按着药方一字一句配好的药材,可最后小兔子小老鼠,小花小草还是死了。

由是,除凡也不例外。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好我进来之前留了一手,现在只能赶忙从密道里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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