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已至,正是月色撩人时。
南竹馆外人头攒动,都是些爱好风雅的女子。
想来绥光国民风开放,这北有秋月城的湘音阁,东有麓阳城的南竹馆,北湘东竹,都是出了名的风雅之地。湘音阁内美女如云,单拎出来都是大泽个顶个的名声,光说那貌若天仙的楚灵姑娘,多少大泽的文人雅士都拜倒在其琴艺之下,千金只求楚灵姑娘一曲的更是大有人在。而楚灵姑娘也是个只谈音律颇有雅趣之人,因此在湘音阁内的女子里格外出众,亦是其妙音头牌。
南竹馆内则是美男如画,各有千秋。棋艺颇佳的,晓畅音律的,精通画艺的,专心书法的那是应有尽有。其中最具逸群之才,也最为雅致出尘的就是陆烟,正如其名中的烟波十里一般,这是个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的男子。每每谈及风月时,他就转身而去,心情不好时,更是不见这世上女子。或许也正是因为陆烟惊才绝逸又个性凛然,才备受世间女子追逐吧。
不过好歹是风月之地,虽说北湘东竹都有那名气鼎盛之人,除却他们外,无论是阁主还是馆主都是要靠风月之事挣银子的嘛。既然来了此地,我也颇想尝尝出入风尘之地的滋味,想那话本里的富家阔少,日日沉溺此地,到底是什么快活之事能让人终日流连?
思及至此,我便急不可耐大步流星地跨入南竹馆内,好巧不巧,就碰见午间那位把我和叶青萧赶走的小厮。这厮看着也颇为惊慌,生怕我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正准备过来时,他又看到了我身旁跟着的小叶。瞧我二人一派和谐的模样,这小厮便伶俐地转头就走,果然见识多了,看什么都顺理成章。
待我细细看这南竹馆的布置时,乖乖!这可比我药仙谷豪奢多了啊!
且不谈富丽堂皇,光说这馆内正中的一方锦绣圆台就让我开了眼界,圆台边缘围着一圈光泽上佳的珍珠,而且是个顶个的大。而圆台四周更是温泉环绕,烟雾袅袅,颇有一副仙家之地的出尘气息。圆台外划分了约莫十二处风格迥异的小楼,大多繁华如斯,或有几个仙风道骨的修了竹楼,但一眼望去那珠玉满楼还是气派富丽的。或许这就是大泽最顶尖的风月之地吧,不愧是绥光国,我内心暗暗惊叹道。
当我目瞪口呆,正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时,一位穿着红衣的道童模样的男子就走了过来,径直跨过了一旁的叶青萧,眼神专注地看向我道:“这位姑娘,我们南竹馆是以艺会友,若是兴味相投,便可受邀去楼上小坐,而是否能过夜,还取决于楼内公子的心意。不知小姐琴棋书画,文墨武功,厨艺舞艺,喜欢哪般啊?”
“我……且,且慢,不可以都选吗?”
道童模样的红衣男子听我此言显然是愣了一下,而一旁的叶青萧反倒是闷哼了一声,颇为不痛快的样子。
“原则上是不行的,但我们馆内确有一人样样精通,只是不巧,陆烟公子今日不待客。”
红衣男子正说着,前方忽地就传来了大批女子的尖叫声,远远看着似是从圆台后方走出了一个白衣翩然的男子,我原是没注意到的,原来在正中的圆台后方竟还有一处极为清逸的小楼。
十二处小楼里的女子个个都兴奋激动地跑上前去,全然不顾刚才相谈甚欢的男子,只听人群中有女子强压着喜悦的声音道:“今日我终于等到陆公子待客了,也不枉我日日都来”,又听一女子附和道:“可不是嘛,我都蹲了一个月了,终于蹲到陆公子了”,又有人接着说:“光见到有什么用,陆公子想要和哪位佳人共赴小楼才是最紧要的。”
忽地人群就屏息了起来,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我远远瞧着那人群中的姑娘,个个花枝招展,颇为渴盼地看着渐渐走近的男子,不过人群围得着实是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看来我今日是没那个福分见到陆烟了。
正当我颇为气馁,准备问红衣男子除了陆烟外其他哪家公子最帅的时候,一个声音有如月色皎然,平添了三分雾气,七分清越的男子步步走来,说了一句——
“怎么,你想要样样精通的?”
人群霎时间分作两拨,姑娘们都好奇地左右探头,看看是哪家小姐有此殊荣被陆公子选中,最后目光便齐齐落在我所在的方向——
我,我吗?左右环顾,忽然发现周围除了叶青萧这个男的就只剩我一个女的,我不禁看了看眼前众多女子饱含愤怒嫉妒的眼神,喉头一哽,两行清泪就落了下来,“官人,你还是带我走吧……”叶青萧瞧我这么说,语气颇为愤怒的说:“什么官人?你自己捅的娄子,看着办吧”,于是他气冲冲地走出了南竹馆,若不是他这般愤怒我还没注意到,叶青萧是什么时候生得气,怎的酝酿了如此之久?
于是眼下的情形就颇为尴尬了起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愤恨且不屑地看向我,我都能从那神情中读出“就她?她凭什么得了陆烟公子的青睐?”的心里话,而那容貌出尘,一袭白衣的陆公子正想我款款走来……
我心里不禁一阵哑然——这,这陆烟竟如此耳力惊人,我刚才不经心的话隔着圆台都被他听了去?没成想他走到我面前时,那群争奇斗艳的女子就自发散了去,似是不想自讨没趣,她们又纷纷回到了十二楼里,伴随着烦躁布满的嘟囔声。
没了众人围观的压力,我方才堪堪喘了口气,看向眼前在大泽鼎鼎有名的陆烟公子,到底是何容貌才情,才能惹得绥光国,不,整个大泽的女子这般追逐他?
目光落在眼前男子比雪色更浓的荼白衣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