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龙诞香绕过无人的宫殿，漫过长长的廊桥，萦绕在那站立的貌美男子。

他身着暗绿色衣衫，腰带上绣着金黄盘绕着的龙，发冠整整齐齐束住，清风微吹，衣衫扬起，他岿然不动，好像他只需站在那里，便带给人无限威压。

眉目与沈慕舟相似，却更多一丝来自上位者的审视。

眼眸如深渊一般，像是把人吸进去，搅碎。

但嘴角常年扬起，无其他表情，更给人神秘莫测的感觉。

那是，他的兄长——沈离言。

在他的记忆中，兄长的笑好像只多不少。从小他比自己肩上扛着更多的责任，他的太子之位并不一帆风顺。他经历过动乱，亲眼见过母后死在自己的眼前，声声用血泪控诉着他要为父皇报仇，他也亲自尝过万人践踏的滋味。

甚至于他不理解，为什么不为父皇母后报仇？

他记得。那撕碎着的白绫沾着鲜红的血字，如同一把刀生生剜在自己的心口，如同凌迟的疼。他赶到时，一角白衣以及垂在凳子上面绣着娇嫩的梅花的青色鞋面，兄长沉默地立在那儿，如同直直而立的竹子一般，不动。他颤动着手，一向温顺的母后以如此悲壮的方式去控诉兄长为父皇报仇雪恨。

“母后……”十岁的沈慕舟红着眼哽咽，大滴大滴落在那白绫，泪水与血相渗，慢慢融成一大片淡红的血。

小小的沈慕舟的袖口满是泪水，他抬起眼，发现兄长竟在笑。

那是养育他的母后啊，他竟然笑得出来?

他竟然在笑?

沈慕舟又惊又愕，只见兄长笑着缓步走了过来，蹲下，修长的手指抚去他的泪水，“你说，母后就不能等一等吗？”又喃喃道:“一定要逼我去报仇，就这种方式于我而言无用，母后啊，母后我没有心啊……”

“请兄长，请太子殿下，去把那逆贼杀了！”响亮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在空荡荡的房里回荡，沈慕舟小小的身躯跪着，头不停地与地面相碰撞，夕阳西下投射出长长的倒影。

“不可能。他很重要。”兄长冷声道:“我教过你少年志气一身傲骨，不可求人，给我起来。”

沈慕舟红着眼大声回嘴道:“那你呢?你教我一身傲骨，你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兄长偏过头:“我所教的你，便是我心之所向。”

“总之，报仇没用。”兄长把他扔在那里，留下一句话。

几年过去。沈慕舟小小的身影逐渐变高，他有一群伙伴并肩作战。可那一直站在皇位的兄长似乎永远如高山般孤独地站着俯视众生，如今更深不可测。

如今的场景倒与当年重合。

“你是不是又质问我不能救太傅?”沈慕言淡淡道。

沈慕舟沉默片刻，才慢慢说道:“不。我心寒的是，兄长那么多年竟一丝未变。”不变的薄情寡义，心狠手辣。

他连身边的人都算计。他让连大人这条饵引诱自己前来，甚至看到连大人的愤怒都是他所谋划好的。

他从未想过将猜忌用在兄长身上。

沈慕言挑了挑眉:“你想到了？又怎会来?”

“想看看兄长对于手足是否会如对母后那般罢了。”

沈慕言倒是不应，笑了笑:“连府不能救。”

“为何？”

“朝中威望过高。”

“仅此?”

“仅此。”

“兄长，你是个优秀的帝王。”沈慕舟平静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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