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宁数一怔，心中波澜顿生，退出了观想，那些字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皱了皱眉，再次进入观想状态，字又出现在眼底。

“需要保持观想么？”

他维持住心神，不再管它。

血色的世界，那条赤红的大河已经奔涌到面前，占据了所有的视界，波涛翻滚，声若惊雷。

偶尔，会有一道巨大的长痕破开整齐划层峦叠嶂的浪潮，仿佛下面藏着一头庞然大物。

宁数看得入神，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将他惊醒。

他有些不悦的睁眼，发现方才一个个神情恬然的观想者，现在全都目瞪口呆，闹哄哄吵了起来。

“图怎么不见了？”

“血墨全散了！诶！我正在关键时刻，不然定可突破！痛煞我也……”

“难道真韵耗尽了？可是我明明记得，这幅画是七日前换上的，按理说还能维持几天啊？”

宁数抬头一望，也瞪大了眼睛。

墙壁上那幅刚才还赤红鲜艳的画，眼下已经空白一片，徒留画纸。

神魔之形不见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聚集到眼角。

那行字还在！

“羽蛇篇之第一幅异化图，拓印完成！”

“神魔位业图开启条件已达成，请宿主自行查看！”

宁数下意识又望向头顶消失的画。

“诶！”

他也跟着叹了口气，颇为大声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还好我已经观想成功了！”

宁数一边摇头，一边庆幸。

渐渐，有人开始离去。

他叹了口气，也跟着走出偏殿。

此时，天色已晚。

大片大片的雾气充斥整座村镇，苍苍茫茫，世界愈发寂静。

宁数取回刀，往家中走。

路过校场，四周聚满了村民，有妇孺有老人，也有受伤乃至残疾的青壮年。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灯笼，静静地注视着场上。

在那里，几十支守夜小队已经集结完毕，陆续消失在黑暗之中。

宁数看到，宁养真跟在一名中年男子身后，笑着向他摆手，然后没入黑暗。

顷刻，校场上便空无一人。

他知道，新一轮的厮杀已经开始了。

……

回到老屋。

谨慎起见，宁数没有在院子里多待。

晚上毕竟不比白天，若是守夜小队被攻破，屋里多少比外面安全。

四间房，最左是灶房，然后是客堂，往右是睡觉的卧房，最右是放置各种事物的无窗杂间，同时还充当静室。

宁数点了一盏油灯，在布垫上坐下。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一本厚厚的旧书册，褐色封面书叶，像某种生物的皮革缝制而成。

正中间，是五个扭曲的古字，没有落款。

宁数的记忆里，有类似的五个字，所以他认识——

神魔位业图。

这幅图并不神秘，相反鼎鼎有名，几乎每一个异人都知道。

长国有传承的神魔氏族，共有八十一姓，每一姓传承都不相同。

除了这八十一姓，还有缺少传承的神魔血脉，未必少于这个数。

而在长国之外，其他其疆域国土、异人氏族乃至类人种族，传承又不相同。

那么，世间共有多少神魔？

很久以前，就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并收集绘制成一幅画，取名为神魔位业图。

这幅画一直流传至今，上面画了两百多位神魔，划分五等，以区别高低。

不过可惜的是，这两百多位神魔多在下三层，上两层几乎全部空缺，没有收录。

长国氏姓之间的上下等级，也因此而来。

只是那幅神魔位业图，和“眼前”这本书，又有什么联系？

宁数心念一动，书面自动翻开。

第一页——

宁数：异人

真血：羽蛇（0.7%）

契合：羽蛇（93%）

神通：无

残念：宁烈（1/2）

物品：无

……

寥寥数行，他看了半晌。

有明白，有不明白。

没有继续深思，宁数翻开第二页，是一幅画。

这幅画他很熟悉，跟祭庙偏殿那幅神魔图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许多倍。

书页右上方，书有画名——羽蛇篇之第一幅异化图。

画虽小，但宁数略作尝试，发现看着这幅图也可以进入观想状态。

他翻开第三页。

这一页，是空白。

后面同样如此，一直到最后一页，全是白页。

翻回第一页，宁数将注意力集中在最后一行。

哗哗哗！

耳边悄然响起清脆的翻书声，那行墨字随之散开，组成一个鲜血淋漓，只有上半截身躯的黯淡的中年男子简笔形象。

男子张开嘴，无声怒吼，巨大的吸力将他吞没。

世界瞬时一静。

宁数轻轻睁开双眼。

……

潮湿的大雾，漆黑的森林，一棵棵伫立不动的大树，好似无数个沉睡在梦里的巨人。

场景：宁烈的残念（0/2）

角色：宁烈

任务：杀死异兽“诸犍”

奖励：羽蛇真血（未知份量）、记忆碎片（未知份量）

注：奖励与任务完成度有关。

……

看着雾字散去，宁数拄着刀站起身。

“烈叔！”

细微的声响，惊动了认真警戒的两名青年。

“来。”

宁数弯着腰，用刀在地上划一个“T”型的平行线，一边挥刀劈砍一边说道：

“把这里挖开，越深越长越好！”

两名青年面露疑惑，但都没有多问，走上前跟着一起奋力挖掘。

镇里的制式刀都是长柄宽刃厚铁，锋利坚硬，挖起土虽然比不上铁锹。

但三人都不是普通人，连砍带劈，很快挖出两条深沟。

“可以了！”

宁数忽然停手，跳出沟坑，接着指挥道：“砍一些细树枝，铺上树叶，把竖沟盖住！快！”

灰头土脸、刚爬出来的两个青年不敢耽搁，一个爬上树砍树枝，一个聚拢地上的树叶。

“还有三分钟！”

宁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站立不动。

他头顶缓缓升起一丝丝热气，皮肤开始泛红，胸膛、腹部一点一点收缩，坚硬的肌肉诡异的坍塌下去，牵引着皮肤有节奏的蠕动，形成肉鳞似的结构。

整个人，就仿佛一条瞄准猎物，蓄势待发的毒蛇。

已经完成任务的两名青年若有所思，但更多的还是疑惑，持刀谨慎戒备。

下一刻，宁数睁眼。

“杀！”

一声暴喝，刺目的刀光冲天而起，在无边的浓雾黑夜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