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十四年,10月17日。
华山论剑结束已有两日,最终香风剑被纯净山庄来的少年折断,最终与少年共同被天罚雷龙咬入天穹,这样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来到华山的武林人士,也并未在水落石出以后便匆匆离会。
各门各派,老一辈的长老都被邀请到清水殿里面做客。华山论剑后面跟着还有一个宴会,李寒梅在这次宴会中只能坐在右首次席,宫里来的鱼鳞卫左前侍卫统领顾芳堂坐在左首次席。
正首位空置着,上面摆了把黄灿灿的尚方宝剑,表示皇帝亲临,自然当得起这个位置。
下面坐着方明壑、胡先生、周思苦、墨掌门、童贺,等都是中原武林的话事人物。其中方明壑最年轻,但是他的身份最高,坐在李寒梅的下位。而云梦泽因为邓瑶的身份缘故,胡先生坐在皇宫来的顾芳堂的下面,神色淡然,倒也没有显得不自在。
此间商议着北方的战役,战事吃紧,但不是儿戏,一天两天没办法交代清楚。各门各派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也算不清楚,故而就僵持了下来。
这些话事人物离不开华山,底下的那些弟子也自然就不好离开。
而这些人,又将在华山顶上搞出些什么幺蛾子来?诸君拭目以待。
……
……
自从华山论剑以后,邓瑶不再闭目遮眼,不需要有人牵着引着。
不过,她去哪里仍是要和林殊辞一起,两姐妹感情深厚,自是出门行事与一人无异。
林殊辞也曾问过:“师妹,你何故不再闭目了,是有了喜欢的人,你想要看看?”
邓瑶答:“我也不知。只是觉得应该看看这个世界,那就看看吧。”
林殊辞又问:“你定是在说谎。你先前说过,这世界好生无聊,这才选择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我说你啊,定然是有了心悦之人而不自知,但下意识作出了变化,不再闭眼选择了观看这个世界。”
邓瑶又答:“师姐,闭上眼睛,这世界就有趣了吗?”
林殊辞这句话回不上来,这才罢休。
其实依理说,邓瑶是太上皇贵妃,这样的身份是不可以乱说感情上的话语的,处处都要节制,避免多事多灾。不过邓瑶是什么性格?两年前差点放狗把皇帝咬了的人,哪里还怕些许流言蜚语?
更何况,此间只有两人一问一答,不有第三者。她们互相信任着彼此,自是有什么说什么,百无禁忌,只求得开心便好。
这日,两人在渊雪楼外面,凭栏看雪。
头顶上青日昭昭,视野里银装素裹,华山的景色与江南不同,常年大雪冰封,异域风景百看不厌。
“对了。”
邓瑶问道:“师姐,这几日你常到清水殿送饭,见了方明壑,他可有和你单独说什么?”
林殊辞面色有异,说道:“有。他问过我,那些小叫花子到底干活儿干的怎样?有没有偷懒?”
“小、小叫花子?那不是!!”
“是啊,就是在拾剑广场上,寻人就坑蒙拐骗,惹得大家比武闲聊都极其不自在的武当山牛鼻子。”
“呸,这方明壑搞什么?自己喜欢要饭就罢了,还让一整个山的道士都跟着变成叫花子,这算什么事儿?”
“武当清闲,也是耐不住寂寞吧。”
林殊辞叹了叹,说道:“对了,师妹,这几日你可听说了?”
邓瑶疑惑:“听说什么了?”
林殊辞想了想,卖了个关子道:“那你就是没有听说了。我先不说,你与我去拾剑广场,看了看便知。”
……
……
拾剑广场在时雨楼的外面。时雨楼是华山弟子起居生活的住宅区,所以拾剑广场离得近,就成了华山弟子修习剑法的地方。
这几日华山多了许多外来客,拾剑广场是个切磋的地方,自然各门各派瞧华山弟子练剑练的心痒痒,就会下场比划那么一两下子,点到为止,不伤和气——除了武当派的弟子。
邓瑶和林殊辞走过来,两人俱是国色天香,自然引了一众行路客吞咽口水。
到了拾剑广场,邓瑶怔了怔。
只见诺大的广场一分为二,左边坐着十多个武当山来的叫花子。他们坐姿不雅,搔首弄姿,身前都摆着一把剑、剑上面搁着一只碗,碗里面空空荡荡,显然这几日收成不太好。
右边,则坐着各门各派来华山参会未走的弟子。他们身姿端正,对对面的叫花子怒目圆瞪,显然这几日间受了不少气。
青桐盘膝打坐,闭目凝神老神在在,坐在道士阵营的最前面。
雨池池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用手撑着下颌。她坐在右面弟子的最前面,身前摆着秋水剑。
邓瑶站在场外,感受到现场氛围的肃穆,小声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林殊辞掩嘴笑道:“这些叫花子引了众怒,要被挨打,青桐这是在镇场子呢。他那日问天道、取香风,三寸剑芒的功夫俊得不得了,此来拾剑广场,就是要用江湖人的规矩解决江湖纷争。”
“江湖人的规矩?打一架?”
“那不叫打架,那叫切磋。华山派这边是东道主,所以雨池池便站了出来,接过了武当派的剑贴。”
“原来如此。那她们为何就这样干坐着,不动手呢?”
“因为……”
林殊辞话说到一半,只见某个贼眉鼠眼的青年手里托着木盘到了邓瑶两人的面前。
“两位姑娘,要……”
他贴近来,把木盘托到两人眼皮子底下,低语道:“赌博吗?刚开的盘口,青桐对雨池池,赔率三比五十七,武当派三成,华山派五十七成。”
这青年便是墨三少了。
而之所以场间两人还干坐着,就是在等,等墨三少把赔率稳定下来。等到所有人该赌的都赌了,这场切磋沾金带银才有意思。武当山那些叫花子的碗里空空如也,就是把所有的钱都压到了青桐身上——必赢!!
邓瑶啐了口,说道:“为何雨池池师姐的赔率如此高,你们得多不看好这场切磋?”
墨三少皱眉,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就这样告诉姑娘,雨池池昔年若是能降服香风剑就不会继承秋水剑了。而青桐道长前日若不是因为纯净山庄的刺客阻碍,定是能取得香风剑的。两相比较,这高下立判,怪不得会有这样惊人的赔率了。”
邓瑶又道:“那你为何还敢赔道长一?你是庄家,自然不会亏钱,那么肯定是有人压了雨池池,那个人是谁?”
“这便不好说了。”
邓瑶想了想,瞧了眼林殊辞,心中有个恶趣味冒了出来。
邓瑶问道:“我要压多少,才能把武当山那些叫花子的钱全部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