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当然要吃。”李安疆带着江黛继续往屋里走。

“那爷爷？”江黛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心虚的慌张，明明也没有做什么。“啊不，是老将军。不，是将军。”一开始江黛没有注意到，直接喊了声爷爷，喊完才意识到怎么能跟着李安疆喊爷爷呢，又喊了声老将军，然后发现还是有点不妥，李普也算不上很老，喊老将军总感觉把他喊老了。

江黛一顿没头没脑的话逗笑了李安疆“吃个饭而已，爷爷很好相处的。”他的唇微微勾着，眼中含着淡淡笑意。

“也没递帖子，也没……”

“爷爷不讲究这个，见到你他估计会很开心。”

“那我喊他什么？”江黛小跑两步跟李安疆并肩，仰着脸问道。

“他不喜欢别人喊他将军，你喊爷爷就行了。”

李安疆话音刚落，李普就从后门出来了。“怎么这么慢？你在踩蚂蚁啊？”

像训小孩一样训着李安疆，而李安疆也不急眼，随李普怎么说。

李普还想说几句时发现江黛现在李安疆边上，一个小女孩虽然穿着丫鬟似的襦裙，简简单单梳着双环髻，但站如劲松，清灵如风，天色晴朗，目光如阳，一看就是个有来头的精神丫头。

“新来的丫鬟？”李普语气缓了缓，明知故问着李安疆。

“是参知政事江大人家的千金，江黛。”李安疆一边带着江黛慢慢走到李普面前，一边对他说着。

“将军爷爷安康，小辈莽撞，未曾递上拜贴，望将军爷爷宽容。”

江黛行了个福礼，最终还是在爷爷前面加了个将军。

“哎呀，原来是江家丫头啊，我跟你爹是老相识了，一见你就觉得亲切。来，没吃呢吧，进来一起。”李普一把推开李安疆站在了江黛边上，让江黛一起去用早膳。

李安疆被一把推开，楞了一刻，他没想到李普竟然会这么热情。原本想着李普可能会看见他带着人一起来会给他面子，面上会表现得高兴，没想到李普还真就真的热情，连亲孙子都能一把推开。

“那多谢，将军爷爷了。”江黛甜甜回了一句。

李普被这声将军爷爷喊的心花怒放，对江黛更是热情了。喊着戴妈忙前忙后，又是拿碗筷，又是拿蘸醋。

“来，尝尝这个鲜虾玉米饺。这个可是戴妈最拿手的。自己夹啊，我老头子了，给你夹，到时候你得嫌弃。”李普将那盘虾饺放到了江黛面前，连着蘸醋都放到了江黛跟前。

“爷爷，我……”李安疆筷子悬在了空中，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李普竟然连醋都没给自己留，怎么，亲孙子连醋都不配有了？

“哦，安疆啊，昨晚我喝粥剩下了两个馒头，跟戴妈说扔了浪费，今早就热了热。来，你给吃了吧。”

李普亲自将那两个馒头放到了李安疆碗里，还贴心地把咸菜碟子推了过去。

“就着咸菜就好吃了。”

“还有这些包子呢，将军吃啊。不然这些吃不掉也浪费啊。”

江黛把包子放到了李安疆跟前。

“不知道今天你来，平日里将军府就不会做多。爷爷他小时候吃过苦，很是珍惜粮食。”李安疆趁李普去跟戴妈讲什么的时候，偷偷凑近江黛俏声说着。

“这样很好啊，为官之人本就该清廉自持，不能忘本。”江黛笑着揪了半个李安疆碗里的馒头。“虽然这馒头有点硬了。虽然将军爷爷不需要靠这几个馒头过活，但留着它是为了告诉自己永远不能忘了初心吧。”

“江小姐虽为女子，但却有几分难得的济世情怀。”

“几个馒头哪里能济世，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守规矩从本心就好了。”

“丫头说的好！比这臭小子好多了，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战场上就只会一个劲儿地猛冲，莽撞。”

李普跟戴妈说完了之后就一直在留意着江黛和李安疆说的话，虽然他快到七十了但耳朵还是非常好使。

“没有，小辈不敢跟将军比。将军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值得所有百姓敬仰，小辈只是拙见罢了。”

“那吴国的官员们都有你这般的拙见，那该是怎样一般景象啊……”李普笑着看江黛，眼中满是欣赏。

“不求人为，但求己行。爷爷您让我们好好吃饭吧。”李安疆说了句江黛想说的话，不求人为，但求己行。

我自己所希望成为的样子或者我该做的事并不强求别人也一样，只要自己坚定自己的路就好了。

不一会儿后，“爷爷，我们吃完了，我送江小姐回府。”李安疆和江黛站起来准备走。

“这么急干嘛啊，才来就走啊？安疆，带丫头在府上转转。”李普拦下了李安疆，准备多留江黛一会儿。

“将军爷爷，我……”

“那我就带江小姐在府上转转。”

“你干什么啊！我偷偷出来的，得赶紧回去，被发现就完了。”二人离开后，江黛皱着眉问李安疆。

“我爷爷他当了大半辈子将军了，发号施令惯了，除了皇上估计谁不同意他的话，他都得不高兴吧。”李安疆低声回着江黛“等会儿我就送你回去。”

“而且我估计，你要被发现早就被发现了，也不差在这一时。”李安疆看着江黛认真地说。

“此话怎讲？”

“你偷扮丫鬟出门，那你的丫鬟就得扮你，你早上不去请安，不去用早膳？”

“我把她绑住了，请安的时候说不舒服拿回房间吃了后才过来的。”

“心思缜密，虽然还不够，但也还不错。看来我没找错人。”李安疆没想到江黛一套措施还算周密，起码能拖延到午时用午膳，不过也有破绽，如果江夫人她们关心她然后过来看她呢？那就露馅了。

每次，她都会露出些马脚，上次脚印是被他发现了，这次就赌江夫人她们会不会去看江黛了，依江夫人那爱女的性子，九成九会带着药或者补汤去看江黛。

在将军府转了几圈，江黛发现将军府是真的半点没有寻常朝廷命官那种深宅大院，雕梁画栋的精致恢宏感。

虽然面积大，但宅院里很是简朴，每一处都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摆设，府中仆人也少，估摸也就十来二十几。简单的风格中却有一份令人喜欢的粗犷洒脱的味道。

“小姐，这是老爷特地让我为您做的桂花糕。”二人转到一半，戴妈端着盘子过来对江黛说。

李普早上看江黛吃的少，担心她吃不饱，特地让戴妈去做了些糕点给江黛。

“平日里，老爷和少爷都不吃这些，奴婢许久不做也不知道这糕怎么样，合不合小姐的胃口。老爷只道姑娘们都爱吃甜，就让奴婢往甜里做。小姐快尝尝吧。”

其实江黛方才已经吃的很饱了，她才不会因为什么淑女形象而委屈自己只吃一点呢。主要是她早上吃不下，就吃的不多。没想到，李普看她吃的少，还特地吩咐戴妈为她做糕点。

江黛看着盘子里洁白莹润的桂花糕，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被塞了满满桂花糕，柔软而清甜。

“辛苦戴妈，劳烦替我谢谢将军。”

戴妈走后，李安疆把江黛拉到了角落。

“关于合作的事我们尽量能见面谈就见面谈，不要留下纸质证据。昨晚给你的密信烧了吗？”

“烧了。”

“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说完这件事我就送你回江府，当然出了将军府你就可以自己回去了，我还有事。我相信你也不会想让我送你回江府。”

“那是当然，我得偷偷回去。”

“查兵部侍郎付衢和，通过京城的夫人小姐打听商街上他出事女儿的消息。”

“付衢和？他有什么事儿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街一事太蹊跷了，这其中一定有某种利益牵扯。查一查起码放心。”

“好，等我消息。”

李安疆确实只是将江黛送出了将军府一段距离，然后他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江黛也见街上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不便再施轻功，就疾行而去。

“包子包子，香喷喷的大包子啊，一文两个。”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儿……”

“你让让啊，走路没长眼啊？”

“可怜可怜我，大爷，可怜可怜……”

“老板来条鱼，要大的，我夫君这几日忙，可得给他好好补补……”

“小偷啊，抓小偷……”

街上，熙熙攘攘，皆为利来，也为利往。无人无利，无人也无利。

好一幅，千奇百怪冷暖无常人间万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