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为将者,立天地,护一方。你要为人忠正,做事勤恳,待人诚实。正己心,行善事……”
“李安疆,关于你父亲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记住你的名字!这是你父亲和我希望你做的事。安邦定国,固土拓疆,这是为将本职。”
“李安疆!安邦定国,固土拓疆。”
“李安疆!为将本职……”
是谁的声音如丝萦绕,在李安疆耳边环绕,在脑海反复。李普眼神中的隐忍,痛惜,一点点渗透梦境,化为铅水沉沉灌满了他的心。
“父亲!”
李安疆突然大喊了一声,霎时间,李普的脸破碎成千万点荧光,他又做这个梦了。
说实话,这不算是梦。
梦中的所有话都曾是他们亲口说给李安疆听的,都是李安疆自小便记得的,也是李安疆一直遵守的箴言。
外头月色冷清,秋风瑟瑟。李安疆推开窗,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了床榻,李安疆从床下拿出了一个黄花梨木盒,细长而又古朴。上面陈积岁月不经意的痕迹,描摹着一段隐藏于世人的时光。
细细擦去盒上的灰尘,李安疆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盒,一段珍贵易碎的时光,伴随着陈年的腐旧气味,勾出李安疆太多的情绪。
盒中静静躺着一柄红缨枪,枪尖映衬着淡淡月华,时隔多年扔散发着凛人寒光。
拿出它后李安疆去了后院。
他手持红缨枪站在后院练武场上,单薄的背影,形影相吊,手中的红缨枪同他一起,静静地站着。二者无言,却是在言,以月华为契,红缨枪为信,能否让故去的他们感到一丝安慰?
“还不睡呢?”
李普披着外袍走了过来。
“爷爷……”
“练武不必晚上练,好枪不必现在看,对的时间做对的事。”李普拿过李安疆手中的红缨枪,语气像是一个劝晚睡孩子去睡觉的长辈。
“知道了,爷爷。”
“知道有什么用?你今天是不是又去了闾左?”李普语气骤然严肃,吹胡子瞪眼小老头微微仰头瞪着眉头紧锁目光悲恸小年轻。
“或许能……”
“或许能什么?能让李成林起死回生?还是能让你平白扣上个收留余党的罪名最后我们整个将军府陪葬?”
李普语气严肃,没给李安疆留一丝情面,蹙起的眉间却铺满了横贯岁月的愁思与担忧。
李安疆没有说话,他看着那炳曾杀敌无数,陪着它战功彪炳的主人一同辉煌的红缨枪,这就样尘封了十余年。
“爷爷,你信吗?”
“我信不信有什么重要的?造反这种诛九族的大罪,若不是你娘拼上了娘家所有,你我如何能苟活?若不是前方战事吃紧,你如何还能披着铠甲号为将军?戴罪立功之身便不要再提当年之事了。”
“好,听到了爷爷。”
李安疆被李普赶去睡觉,李普一人站在练武场上,慢慢摩挲着手中的红缨枪,这是李成林第一次上战场时他亲手送给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的。李成林手持红缨枪,犹如战神附体,果敢坚毅,手起枪落便是一个敌军倒下。一战成名,这红缨枪和它的主人也成了敌军的梦魇,一看到这红缨枪就闻风丧胆。
“那可是我的儿哟,我怎么会不信他……”
李安疆回到房间后,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纸。
今天他去闾左,去找李成林的部下,那人伤了眼睛,耳朵也不好死活不相信他是李成林的儿子。李安疆没有气恼,只是暗中派人保护着他。
因为那人是当初“造反”队伍中的一员,很难保证如果他被朝廷发现了,朝廷不会拿他来做文章,再次追究李家上下。
当年的事他并不知道全部,但多方打听李成林之所以死少不了奸臣的陷害。这是父亲浴血沙场换来的平安盛世,不应该被一些奸臣害臣所败,秉持父亲对他的希望,他要做一个为国利,为民安的人。
所以,铲除害虫是他的目的,通过抽丝剥茧一点点线索证据的汇集为父申冤更是他的目的。
月光仍是清冷,但没关系,熬过最寂静的黑暗,太阳升起,便暖人心。
“今天这太阳真好,小姐去游湖也一定能有好心情。”海云给江黛梳妆时,看着阳光轻柔洒在江黛的脸上时,笑着对她说。
“是啊,是个好天气呢。”
江黛梳妆好后,同王熙敏用了早膳就乘马车去了翠湖。
翠湖,水光潋滟,波光粼粼。岸边层林尽染,一座凉亭依山傍水,飞檐青瓦,垂帘流苏,很是有世外隐逸之感。
“江黛!这里!”何玉坐在凉亭里,一眼就看见了江黛的马车,便站了起来朝江黛挥着手。
“小姐,仪态仪态……”何玉边上的丫鬟蕊香悄悄拽了拽何玉的衣角,低声对着何玉说道。
“怕什么,要什么仪态,你小姐我就是这般性子,非要装作淑女那才叫虚假呢。”
何玉牵住了江黛把她往凉亭里带,江黛看着精心打扮的何玉不免称赞“呀,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呀,乍一看我还以为是仙女下了凡呢。”
“哎呀,低调低调,我漂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我们玉儿一直就天生丽质只是今天格外漂亮。”江黛对何玉眨了眨眼,何玉也想眨巴两下,结果变成了挤眉弄眼,颇是滑稽。
“等三皇子来可别这样,跟个二愣子似的。”
“放心吧。我是傻才会在他面前这样故意扮丑呢。”何玉整理了下妆面,重新坐正了,微微颔首,笑着看向江黛“你瞧这样端庄不?”
“简直可以直接去宫里当教习嬷嬷了。”江黛开了个玩笑。
“算了吧,你可别臭我,你说说三皇子会带谁来呢?”
“三皇子私交甚广,我是猜不到。”
“若是二皇子的话,一定不会带朋友来的。”
“你怎么知道?”
何玉凑近江黛,对着江黛的耳朵低声说“因为二皇子他没有朋友啊。”
“你还真敢说,小心被本尊听了你就没了。”
“这么小心干嘛,坐这儿说话谁能听见?四周空旷,除非藏在地里。”
“玉儿,你看他们好像来了。”
三皇子杜书怀同一人缓步走来,另外一人很高,莫约比三皇子还要高上些许,走路时背脊很直,只是隔着有些远,不太能看清面目。
“那是?”江黛问了问何玉。
“镇东将军,商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