矶谷境,闯入者通常会触动相应的灵卡,他的第一道灵卡,便是绿泡。
那困住他的绿泡,谓之浑球,只不过是普通的绿泡而已,根据闯入者的能力所化,破之无法。而所谓的破之丧失能力,是引路人根据闯入者修为做出的特别设定。
接下来的所有障碍,出路,也是引路人根据他的能力而设。
第二道灵卡,是那七条道路。
那七天道路,名为七情路,与之相对应的还有第三道灵卡六欲桥。入七情,舍情,入六欲,舍欲。
这二道灵卡,最主要的便是使闯入者失去作为人,最基本的情欲享受。
也好在,他因为胖头鱼引路人的提醒,才得以在第二道灵卡提前结束。
不过……设陷又救,那引路人同胞到底意欲何为?
苍巫介想了想,思着避重就轻,便将这个疑虑暂时抛诸脑后。
他接下来再看去,发觉要再次开启矶谷境,有些困难。这种逆天所存在的空间,若想开启,自然是要逆天而行。开启,需得一位修为超越金丹的兽灵,其自舍神魄,且修得汲水之术,才可。
读到此,苍巫介一时合上典籍,指上沾了些典籍上的尘灰。
汲水之术?此逆天之术,岂是寻常兽灵可修得。
那彼岸之主只怕是早有预谋,才暗修汲水之术,不惜舍去神魂也要开启矶谷境。整个临魔源,这汲水之术,连他都未曾得见,而那彼岸之主又早已魂飞魄散,又何从得知?
苍巫介莫名开始力不从心,但一低头,瞥见眼间鼓起来,装得满满当当的灵囊时,又被心里梗着的刺扎了一下,生疼。
思虑中,苍巫介从主殿来到了廊厅,哪里站着一个背影。
背影回首,正是苍促。
“你想开启矶谷境?”苍促问他。
苍巫介起先与此人不过擦肩一面,现今才根据他的气息识得他的身份——那位胖头鱼同胞。不可否认,卸下了面具,果真长得比他还要俊俏几分,极其符合煌族的审美。
只是……苍巫介暗想,他出来了,那莯蓉岂不是……苍巫介直言:“她现在怎样?”
“极好。”
只怕是睡得天昏地暗,日夜无光,可不是极好?
“当真?”苍巫介不确定。
“自然。”
“除却兽灵之法,如何能再次开启矶谷境?”
囚于其间几千年,指不定他会有别的法子。苍巫介心忖。
抓了兽灵,威逼利诱于他而言实属下策,况且,那汲水之法,也是个不可跨越的阻碍。若是此同胞能说出个二三来,他自也不必走别的路子。
他深知,别的路子,矶谷境中的那个人,等不得。
闻他心间杂乱无章的各种思虑,苍促轻扯出一抹嘲,稳住温润的面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子,对苍巫介柔和的笑了:“你所思虑的女子,在那。”
“什么?”苍巫介眉头一皱,头脑里风暴骤起,脚步却不由自主往他指向的屋子而去。
走到门前,他开始清晰的听到女子熟悉的呼噜声,低沉而有规律,上次他将她虏至厨房,魔菌下躺椅上的她便是这么打呼的。
苍巫介小心翼翼推开门。房门大开,侧目一望,房间中那血红的床上,明显躺着一个人。
——正是莯蓉。
她此时头耸拉在床头,整个人大字排开在床上,睡得一塌糊涂。
“莯蓉!!!”一声咆哮,在狭小的屋子里凌波荡漾。
此声若洪钟,将莯蓉睡意敲开门,赶离了家,她不得已苏醒。
睁眼,横打搁在床边的头颅正对上一张俏脸,俏脸笼络一缕暗光洒在她面上。
茫然失措,头痛欲裂,她挪了身子,回归正常体位,觑着那紧盯着她的苍巫介,恍然间有些失神。
最后还是苍巫介先开了口,神情还是带着怒意,只是语气柔了下来:“回来了?”
莯蓉看着他两瓣嘴喋喋不休,本来就疼得厉害的头现下更加猖獗了。以至于她面容五官都快搅和在一起,捂着头蜷缩成一团干虾,那还有多余的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见莯蓉如此,还欲有多余的话,苍巫介紧忙呑回腹中,直手忙脚乱过去将她抱起,开始检查她的灵脉身躯。
灵脉无毁,身躯无妨,苍巫介松了口气,陡然又思:莫非是神魂?
他望着她,额头相对,靠了上去。
莯蓉眼见苍巫介像上次一样靠了过来,低声呢鸣,耳后根似被蚊虫叮咬过,起了红。
神魂脉息也无不妥,那她这般反应到底是怎么了?苍巫介心虑急躁,回首招了苍促,想问个结果。
苍促进来,磔磔轻声笑:“她无事,只是破浑球的咒术,还未消尽。”
“浑球?”苍巫介恍然若思。确实,第一道灵卡莯蓉替他答了一口,只是,那种种咒术于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一出了矶谷境便消失殆尽,为何莯蓉依旧还存留尼?不是说只是幻象嘛?
苍促适时回答:“矶谷境中所谓幻象,也还是会存有真实的伤害。只不过你踏出了那道门,与幻象隔了距离,加之本身强悍修为,这小小伤害又怎会在你身上留下踪迹。”他转头,瞥向床上的莯蓉,“而她,就不同了。修为低,外加在矶谷境中呆了良久,自然……就成了这个样子。”他又补充,“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忧,很快她就会恢复。”
“我没担忧。”他一大段话说完,苍巫介回了一句。
听到这么心口不一的一句话,苍促笑笑不语,找了个凳子坐下,百无聊奈的等着看好戏。
若是莯蓉此时清醒,听到这句“我没担忧”,只怕是要狠狠在心里咒骂那苍巫介几句,外加嘴上好哥哥好哥哥的叫两声。可现今她连抬抬眼皮都费力,也就只能盼着那胖头鱼大哥所说的“很快”能赶紧到来。
苍巫介一面将半抱着的莯蓉放下,一面因着苍促的话,心也放了些许,没再多思虑别的。他深知,这位煌族同胞,就目前来看,并无恶意,所说之话,可信,便也静静等待着。
胖头鱼大哥诚不欺人,三人就这么无声呆了会,莯蓉缓和了过来。
还未等她长舒气,苍巫介就开始噼里啪啦问一大堆,总不过就是问她怎么回来的,他出门后,又发生了什么。
喟叹,莯蓉悄悄瞥了他一眼,见他面容不露辞色,又不知他如此问是否是在担心自己,不敢添油加醋,只好一一照实回答。
“你倒还是个有福气的。”听了莯蓉长篇讲述,苍巫介不禁笑谑,此后又觉万幸。万幸她逃离了矶谷境,也万幸自己没再入矶谷境。
闻他此言,莯蓉但笑不语,直在心里吐槽: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这心声,传到不远处苍促的耳朵里,他撑着下颚的手抖了一下,便也无甚欢乐:“你这郎君,着实不知趣。”
苍巫介狠狠回头:“你还有别的事?”
闻苍巫介下了逐客令,苍促暗道那女子方才苏醒,二人彼此之间只怕是有不少的体己话要说,他一直呆着没成得好戏看不成,反倒惹人嫌。
他的事,等二人结束之后再问也无不迟。
思及此,他遂自徐徐起了身,道:“我在外等侯。”
说这话时,他眼瞅着苍巫介。苍巫介偏了头,他踏步开门便出去了。
此下,房中独留苍巫介莯蓉二人,冗长的沉默在二人周围蔓延开来。
良久,莯蓉手心攥出一把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