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没想到苍巫介会这么早就回来。本以为时间足够她睡一觉起来后,离开无疆殿。没想到,一醒来,见到的就是让自己心猿意马的男孩。
呵,天晓得,他搂她时,她心上下跳得都快跳出座珠穆朗玛峰了。
还别说,他刚才那声怒吼有那么丢丢像是在担心她的意思,莫非,他也是对她有感觉的?
莯蓉怯怯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不朴实。要说此时苍巫介对她有好感是真的,有感觉,那就说得有点过犹不及了。就如同她,也仅仅是见到他会很开心,会心乱如麻。
她懂得,这些被称之为喜欢,而不是爱,也不是非他不可。就像是把对方当做一个可以恋爱的对象,而不是相濡以沫的爱人。
这么一想想,莯蓉心瞬间就松快多了,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话题,就被面前的苍巫介打断。
他似强忍着什么情绪,向她镶拢:“你可是对我有意?”
莯蓉心中那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废话,惹得他不快。经历了此次之灾,他也不再将莯蓉放在与慕千雪相同的位置上,看作一处人。因此,他也就心里想些什么,便直言问什么。他本也不是一个含蓄的人,思着,有些话,直言总好过于藏着掖着。
可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白,还是把莯蓉吓了一跳。她总感觉现在气氛不大对,本以为会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再次相逢的怜惜,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既显暧昧又颇为尴尬的局面。
“好哥哥,我有点口渴。”左顾而言它,莯蓉躲过苍巫介灼热的目光。
话音刚落,莯蓉眼前便出现了一杯清泉,原是苍巫介施法而来。
感慨修仙界的强大,莯蓉托着杯子,嘴皮子在杯口细抿着,一杯水,喝得天长地久。
“这水烫嘴?”苍巫介不悦,伸手替她托着杯底,一抬,莯蓉猝不及防,水洒了脖颈一片。
她有些烦闷。
苍巫介本意是让莯蓉早喝完早结束,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急而幻出丝帕,抬手就往莯蓉脖颈而去,莯蓉紧忙制止他,自己接过丝帕,自顾自擦着脖颈上的水珠,脸憋得通红。
苍巫介讪讪笑了,追问:“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你不想回答?”
他这两个问题,无论是那个,都是笃定了她对他有意。
莯蓉心嘲,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对方苦苦相逼,莯蓉也不甘示弱,她反问:“我和你弟弟掉水里了你救谁?”
“这?”是个什么问题?苍巫介目瞪口呆。
“自然是救阿歙。”想了想,苍巫介遵从内心回复了莯蓉。他想,阿歙惧水,自然是要先救他。
听到这个意料之内的答案,莯蓉噎语,直濡濡滞滞道:“那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恶,一个人怎能这样,有着白玉又岂可要明珠,脚踏两只船,渣男!
莯蓉心里呸了又呸。
“我与阿歙,是家人。”苍巫介想起上次餐桌前她便误会了他与阿歙的关系,直暗笑,手揽过她肩头,又道,“龙阳乃是你们凡人间的癖好。”言下之意,他不好龙阳,再为明显不过。
他如此说,莯蓉又喜又惊。讶然侧过头,督见肩头上的手,恍惚又回到矶谷境中,她错认那死去的幻影为他,痛哭流涕,他徒然出现之时。
那时,他也是如同这般,将手搭在她的肩头上,待她回首,他那双被眼泪冲刷过的双眸直盯着她,让她心漏了半拍。
嗯……等等,陷入回忆的莯蓉醒神,他怎么突然就说起龙阳?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那人鱼为彼岸之主,她与我有恩怨,才害得你与阿歙无辜受灾。”苍巫介开口,想用这些转移她的注意力。毕竟,有些东西,他现在还不愿告知她,比如,他的能力。
莯蓉果然被带跑偏,她闻言乖巧点头:“哦哦哦。”
可她又觉得奇怪,苍巫介这是顺口说的?可关她什么事,她又不好奇。
反正此次有惊无险,苍巫介于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恩怨情仇,坎坷过程,莯蓉可一点都不感兴趣。总之,什么事,别扯到她身上就成。
知她所想,苍巫介将搭上她肩的手拿开,指了指自己:“是我害你受灾,险些葬身于矶谷境,你不怨嘛?”
随他而言,莯蓉下意识看向他那双湛蓝的眸子。
“怨?没感觉。”莯蓉说的是心里话,从头到尾的这些经历,她还真没觉得是苍巫介害的。主要是也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体验,唯一的伤害也只是被丧尸吓了一跳,唯一的遗憾也只是她那些杨树林、海蓝之谜、纪梵希……没了。
想着想着,莯蓉突然有了心痛的感觉。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再回去一趟?她暗想。
“为何不怨?”
莯蓉抬手,做了停止的手势,打断:“怨,好哥哥,我怨,行不行?”艹,屁话咋这老多,再叨叨,她就真怨了。
“你……”苍巫介顿首,“怨也没用,你一个凡人,又能拿我怎样?”
莯蓉:“……”我能·日·你。
怎么办,她对他那点好感好像要没了。
“好哥哥,我自然不能拿你怎样,只是我真的不怨。”柔声细语,莯蓉觉得自己婊里婊气。
口区。
苍巫介暗笑她的心思,直将她的细语,和自己的心搅和在一起。偏头目光远去,落在不远处桌子上摊开的《御魂纲》,心下不由一梗。“其实,你该怨的。”他心道。
当然,这句他不能直言。
没一会,他暗暗收回目光,将莯蓉揽过面向自己,再问:“你可是对我有意?”
莯蓉愕然:“额,这个……”怎么话题又跑回来了?
苍巫介:“你心悦我。”
“啊?”不是,大哥你哪来的自信?莯蓉掐起手指,“纠正,是有那么一小丢丢好感,仅此而已。”放下手,她想苍巫介这么孜孜不倦的问,莫非是……既然已经排除了他对苍巫歙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那他这种行为,是不是可以判定为……他对她也有点那方面的意思?
那敢情好!她遂带了几分希翼,望向他。没想到,他呵呵笑得欢快,直捂着肚子拍床头:“我逗你玩尼。”
玩你老母,你妈喜丧犬子!
莯蓉真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出一张嘴来,怼死眼前这个悖时美少年。
哼,笑勒屁,抽抽得跟个不倒翁似的。她暗骂,却没有生气,心下反而觉得很自在。或许,这种轻松愉快的交流模式,较之先前,更得她心。
毕竟,她也没真想要对方给予什么回应。
莯蓉还在肖想时,窗外“蓝彩河”正好翻起了一道巨浪。浪声滔天,这声隔着墙便冲到了屋子里。
屋内苍巫介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震耳的浪声。
于此声中,莯蓉在苍巫介的注视下起身离开了床,走到了窗前。窗外的河流好像褪了色,色彩变得暗沉,漫无止境的边界也有了轮廓。
“此河名为彼岸,终年不息,偶尔也会像现在这般。”而彼岸之水为何这般,苍巫介却闭口不言。
他不说,莯蓉也猜到了些。她想:这是在为那人鱼唱一支哀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