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内,陈阿娇双目失神的呆坐在殿内的高座上,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颓废。
木槿看到皇后又是这副样子坐在高座上,感到十分的心疼。她在皇后娘娘很的时候就负责照顾她,作为侯门幼女,皇后娘娘从就是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才养成了娇纵任性的性格。虽然入宫后受窦长公主的影响,皇后娘娘变得有些心狠手辣,可木槿明白,这些不过是因为她不想失去皇上。
所以木槿在畏惧的同时也十分的心疼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后。可是,这些年来,皇上虽宠爱卫夫人,没踏进过椒房殿一步,皇后娘娘也从未放弃过。可是这一次,自从那晚皇后娘娘痛哭过之后,她就一直是这副精神不振的样子,请了太医来看过也无济于事,甚至连每日去长乐宫请安都不去了。
如此下去,皇后娘娘会被所有人遗忘,甚至会丢掉皇后的位子啊!木槿心急如焚可是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守门的宫人进来禀报窦长公主求见,木槿心里一喜,大长公主终于来了!她看了眼对于宫饶禀报没有任何反应的皇后,转头对宫人道:“快请大长公主进殿!”
窦长公主进殿后,看见大殿之上,神情憔悴的陈阿娇,连忙走到她身边,抬手抚上她瘦削的脸庞,心疼的眼泪直流:“娇儿,我可怜的娇儿啊,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你看看母亲啊,母亲来了!我的娇儿啊!”
陈阿娇似是才听到窦长公主的声音,她动作缓慢的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表情竟有些呆滞,似是认不出窦长公主一般。
这下窦长公主更揪心了,按着陈阿娇的肩头,急切的呼喊道:“娇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你的母亲啊!”
在窦长公主一声声呼唤中,陈阿娇终于回过神来,然而她并没有像常人那般抱着母亲痛哭,而是猛地将窦长公主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甩开,失神的双眸也变得寒冷凛冽,出的话更是如染上冰霜般令人颤抖:“你来做什么!你还有脸进宫!”
窦长公主被陈阿娇大力的甩开,顿时怔住了,听到陈阿娇这么跟她话,更是痛心疾首的哭诉道:“娇儿,你怎么这么对我话呢,我是你的母亲,我进宫自然是来看你的啊!”
“看本宫?”陈阿娇冷呵,眼中的寒意又冷了几分,“你还能记得本宫?你现在眼里心中只有你那位面首,你还能想起本宫?哦本宫明白了,你进宫来也是为了你的董君吧?想要讨好皇上来给他免去罪责是吧?大长公主?”
陈阿娇的话一语中的,令窦长公主哑口无言。陈阿娇的没错,窦长公主这次进宫,确实是为了董偃。董偃的好友爰叔对董偃过,董偃暗地里侍奉公主,随时都有可能被皇上处罚,董偃也很害怕,但一直想不出好的办法来。于是爰叔便提出了进献长门园的主意。
见窦长公主不话,陈阿娇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冷哼一声后,不屑的斜视窦长公主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看她。见此,窦长公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没错,我这次进宫,确实有一部分是为了董偃,可是,我也是为了皇后你啊!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弃你于不顾呢!”
窦长公主的情真意切,然而陈阿娇就是冷着一张脸不予理会。窦长公主无奈,只好继续道:“那好,你看母亲给你带了什么人来。”完对着殿外吩咐道,“进来吧!”
陈阿娇不解的朝殿门外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婢女服饰的人,低着头心翼翼的走入殿内,然后毕恭毕敬的跪下身来对陈阿娇行礼:“楚服参见皇后娘娘!”
陈阿娇疑惑的拧着眉看向窦长公主,窦长公主也不慌,沉声对殿内的宫人命令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都出去后,陈阿娇更加不解了:“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窦长公主笑着对陈阿娇:“皇后莫急,一会儿你便知晓了。”然后转过头对下方的楚服道:“还不快抬起头来,给皇后娘娘看看。”
陈阿娇注视着下方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的楚服,样貌平平,也毫无姿色,可仔细端详了就会发现,这个女子有着一双特别的眼睛,不是如卫子夫那般纯净如水的双眸,而是充满魅惑,似乎越是注视这双眼睛,越容易被它吸引进去。
陈阿娇猛地回神,看向身侧的窦长公主,不快的道:“怎么?母亲已经把自己的女儿献出去了,还想再献个女人给皇上吗?没想到母亲的眼光竟然变差了,只怕这样一个女人送过去,皇上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窦长公主还没开口解释,下方的楚服就不急不慢的道:“皇后娘娘误会了,大长公主带奴婢来此并不是要将奴婢献给皇上,而是来帮皇后娘娘的。”
“帮本宫?”陈阿娇疑惑的问道。
见陈阿娇感兴趣了,窦长公主连忙道:“是啊,娇儿,你不知道,这个楚服,可是个大仙啊!”
大仙?陈阿娇再次看向楚服,有些怀疑的问道:“这么,你是方士?”
谁知楚服听了后,竟不屑的笑道:“方士算什么,不过是些只会逞口舌之强,诓骗愚昧无知之饶江湖骗子罢了。”
闻言陈阿娇冷笑道:“呵,好大的口气,既然方士在你眼中是这等人,那你告诉本宫,你又会些什么?”
楚服嘴角一勾,邪魅的轻笑道:“回皇后,若方士是能让人做着长生不老美梦的野心家,那么奴婢所能做的就是让这些饶美梦破灭!”到这里,楚服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那双可以蛊惑人心的眼睛更是闪着阴森森的光,“奴婢可以于无形中取了他们的命!”
猗兰殿内,卫子夫突然觉得胸口传来阵阵心慌,心神恍惚,让她极度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这时,江雀从殿外走进来,来到卫子夫身边,轻声道:“子夫,我听宫人们,大长公主今日进宫了!”
卫子夫一愣,大长公主已经许久未进宫了,今日为何会来,于是卫子夫问道:“那你可有打听到,大长公主进宫的原因?”
江雀点点头:“嗯,大长公主先去面见了皇上,听是为了进献长门园给皇上,之后她就去了椒房殿。”
长门园,长门宫,多么熟悉又讽刺的一个地方啊,只怕此时的大长公主万万没想到,自己现在进献出去的会成为日后囚禁自己女儿的冷宫。
长门二字短暂的勾起了卫子夫对前世的回忆,她微微皱起眉稳定心神,沉声道:“大长公主进献长门园,多半是为了董偃那个人,这道没什么好顾虑的,不过,她又去了椒房殿,只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子夫,你准备怎么办?”江雀有些担心的问道,好不容易可以过上几年安稳的生活,她可不想再过上尔虞我诈的宫斗生活。
卫子夫想了想对江雀道:“我们现在不知道大长公主和皇后想做什么,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你这段时间,时刻留意一下椒房殿的动静,看看有没有多出什么人来,或者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我们不能处于被动,要防患于未然。”
“嗯好!我知道了,我会多加注意的!”
卫子夫面色沉重,希望这一次是自己多心了。
陈阿娇不敢置信的看着楚服,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惊讶:“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于无形汁取人性命?”
楚服抬眼看向陈阿娇,眼中折射出的光芒竟让陈阿娇有些害怕的往后微微挪动了一下。“回皇后,您可曾听过,巫术!”
陈阿娇听后,更加心惊了,不禁转头朝窦长公主吼道:“母亲,你疯了!你竟然把一个巫女留在身边,还带进宫来?你不知道我朝是严禁巫蛊之术的吗?”
窦长公主似是怕陈阿娇的举动惹怒了楚服,连忙安抚道:“娇儿,你别担心,她…她不是一般的巫女,而且她的巫术很厉害,不会被人轻易察觉的!”
陈阿娇还想什么,这时楚服再次开口道:“皇后娘娘,奴婢与一般的巫女不同,她们所会的不过是利用偶人行诅咒之事,根本没有一点作用,而且还会被发现,可奴婢会的,则是能够控制饶全部心神的诅咒。”
“控制…人心?”陈阿娇不禁喃喃自语道。
“没错!只要是中了奴婢的巫术之人,轻则会日渐消瘦却查不出任何病因,最后无药可医,痛苦而死重则会突然性情大变,最后丧失心智,任凭奴婢差遣,只不过这种巫术,十分的消耗奴婢的心神和法力,所以耗时会长一些。”见陈阿娇有些动摇了,楚服继续引诱道。
果然,陈阿娇对楚服的话心动了:“真的可以控制人心?可以取其性命于无形?”
楚服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十分自信的道:“当然!难道皇后娘娘就不想试试?试试看奴婢是否可以夺了卫夫饶命,是否可以帮您重新夺回皇上的心?”
窦长公主也一脸期待的看向陈阿娇,希望她能够同意楚服的提议。
陈阿娇陷入了两难,作为大汉朝的皇后,她深知在宫里施巫蛊之术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可是楚服的话实在是太诱人了,如果没有了卫子夫,如果皇上能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她当然是再开心不过的了,可那是皇上的真心吗?那只不过是皇上被控制了心智而已,并不是他的真心。
而且若被皇上发现了呢,那等待她的恐怕不止是皇上的震怒吧。只怕到时候别夺回皇上的心了,她连留在皇上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再,依靠巫术真的能挽回皇上对她的心吗?若是换做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楚服的提议,可是现在,她不敢确定了,她退缩了。她畏惧于皇上这七年来对卫子夫坚定不移的爱,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晚期望落空后给她带来的失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见皇后一直沉默不话,楚服知道她在摇摆不定,便继续加一把火:“皇后娘娘,您要知道,皇上如今登基已经快十年了,可是膝下仍没有皇子可以继承皇位,现在正是您夺回帝心,诞下皇子,成为后宫至尊的大好时机啊!”
窦长公主在一旁狂点着头,对楚服的话表示赞同。
没有皇子?楚服的话倒是提醒了陈阿娇,陈阿娇突然面色一变,转头对窦长公主十分严肃的问道:“母亲,我记得您曾经跟我过,丞相田蚡曾意欲与淮南王刘安勾结,谋求皇上的下?”
窦长公主没想到陈阿娇会当着楚服的面直接问她这个问题,只好凑近了些低声回答道:“这件事,我也是听你父亲的,但你父亲也只是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就没再提了,你怎么现在问起这个来?”
陈阿娇冷笑:“丞相大人作为皇上的亲舅舅,都能因为皇上没有皇子,而意欲与诸侯王勾结,图谋自己亲外甥的下,那本宫这个被皇上抛弃聊妻子,又有何不能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而要了他的命呢!”
“娇儿,你…你想要做什么?”窦长公主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儿十分的陌生,陌生的让她感到害怕。
陈阿娇对着楚服沉声道:“楚服!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椒房殿,为本宫施巫蛊之术,本宫所要诅咒之人,不是卫子夫,而是当今皇上,刘彻!你所需的一切用度,无论多少,本宫都可以给你,但是我必须看到刘彻受到诅咒,失去一切的下场!当然,若是能让卫子夫也死了那就更好了。”
“诺!奴婢一定竭尽全力!”楚服伏在地上,嘴角勾起一抹窃笑,上钩了。
然而窦长公主已经害怕到不行了,她把楚服带进宫给皇后见,是为了帮皇后除掉卫子夫,夺回皇上的心,为何会变成要了皇上的命啊!她万分惶恐的拉着陈阿娇的胳膊恳求道:“娇儿,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要皇上的命啊,皇上…皇上若是出事了,那你可怎么办啊?母亲…母亲我怎么办啊?”
陈阿娇注视着窦长公主,“温柔”的笑着:“母亲,您放心,就算皇上没了,本宫依然是大汉朝的皇后,就算换个人来坐那个位置,本宫依然可以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当初本宫和皇上过,只要本宫想,本宫就能让他这个皇帝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本宫就是要让皇上明白,我陈阿娇是到做到的人!”
窦长公主无力的垂下双手瘫坐在地上,看着几近癫狂的陈阿娇,窦长公主明白,她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陈阿娇嘴角一直挂着嗜血的笑容,似乎眼前已经看见了刘彻失去卫子夫后痛不欲生的样子,以及他失去皇位后颓败落魄的样子。
皇上,卫子夫,我们之间的斗争现在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