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穗一行人到雄州城南门,正好是黄昏时分,整个雄州城罩在金色的霞光里,没有一丝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痕迹,马车停了下来,等待检查,赵左掀开车帘,瞧见马背上的谷穗似是披着玫瑰色的纱衣,放着奇异的光彩,侍卫策马过来,说道“主子,进了城,前面就有一客栈,安静的很,去歇歇脚吧。”
先行的晏管家已早早候着了。
落座,上茶。
“官家,果不其然,另辆一铜马车已在南门抓获,李万千招认已有三辆铜马车运到了西夏,说是元昊拿他家人的性命威逼,元昊要他去西夏铸鼎,他没应允。”
“铸鼎?”
“是,却没说什么鼎,以老臣看来,这铸鼎与元昊下国书称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赵左不语。
“李万千有青铜大师的称号,民间毁币铸鼎的风气已群起效尤,很多人私下找他铸器,富贵人家大都喜爱青铜鼎,祈富贵长存。毁币重新铸造的鼎要比货币的价格高上三到四倍。他这儿还有一层关系,李万千是太原晋阳县令的小舅子。”
赵左面色如常,他忆起那日早晨衣着浮华公子来。
“经查实,晋阳县令确有受贿之实。”
“暂时别动他。”
晏官家称是,说道“萧孝先已收下财物,这一两天便会有消息传来,富弼也就是这两日便到了。”
殿前司来报,“主子,李总管已有消息了,被一户农家救了,还不能挪动,罗匹已带大夫前去查实了。”
赵左大喜,说道“有消息立即来报。”
殿前司称是下去了。
晏管家说道“官家,李总管找到了,我们出来已半月有余,该回去了。”
赵左点头。
原来,赵左正是赵桢,当今的宋朝当家人,他一路追查钱荒而来。
若问为什么钱荒对宋如此之重要,这要追溯到太祖,当年太祖赵匡胤打仗打到一半时,没有钱了,只好先找钱解决吃饭问题,巴蜀乃是天府之国,土壤肥沃,天然粮仓,有了粮食军队就有了军饷,太祖便定了先南后北的政策。
待解决了粮食问题后,辽已做大,又兼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以战养战,单单被石敬瑭孝敬出去的幽云十六州就打了几十年,失去燕云十六州这个自然屏障,我中原便赤裸裸地暴露在辽的铁蹄下,成了辽的囊中物,后来太祖打算攒钱向北辽赎买幽云十六州;到太宗的时候,又惦念起幽云十六周的百姓来,双方又打了几十年,不分胜负,可谓边疆萧条,民不聊生;到真宗时,双方都看到谁也没讨到便宜,若说胜利,也是两败俱伤的胜利。此时辽国母子内外受敌,当时太后晓燕燕和宋签署澶渊之盟,自此宋辽进入百年好合,相安无事的新时代。
两国虽结为兄弟至亲之国,宋人却时时不忘拿回幽云十六州,辽人也恐时时失去幽云十六州,这便成了心知肚明的秘密。到赵桢时,扩大对外贸易,进口马匹,加紧冶炼技术,火器制造,并设局编修兵书;对内无为而治,给百姓自由发展经济,以待增强国力,要回幽云十六州。
在这期间,因李元昊家族助战有功,赐赵姓,封国主,一来可以牵制契丹,二来设置边关贸易榷场,可以互通有无,事实上,宋需要补充中原没有的良种马匹。宋人专门设立养马场,改良中原马种,对进来的马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到李元昊任国主,他不再卖良种马匹给宋人,只此一处便可窥见其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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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王庭大帐内,为首的红袍黑帽,挺拔标致,颇有诡谲阴毒之色,那便是元昊,汉臣张元,李昊随其左右,立下首。此时他正因宋对他国书称帝一事不予理睬而愤愤不平,那是对他切实的轻视和侮辱。
“主子,两车青铜被宋截获了,宋官府已张贴告示,李万千那边没有消息传来。”一人入大帐禀报。
“他可有异动?”
“李万千家宅内外均无任何异动,”
元昊冷哼一声“宋人诡诈之计,怎瞒的过我。”
那人躬身出帐。
“主子,我有一主意。”张元上前说道。
“哦?”
“我们已有三车青铜,铸七只鼎不足,不如铸一只鼎,把日、月,金、木、水、火、土均印其上,命名七曜,还是按照先前的计策,埋于贺兰山之上。再刻一石碑,写上五星出东方,扔于黄河浅滩之中,待五星连结之夜,再命人打捞出来,臣等带人跪拜,称为天示,那些人便不得不信服我主是天命所归。”
元昊连连称妙,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李昊也慌忙上前“主子,不如再下一道国书催促,他们必然气恼,到时,我们借此宣扬宋人欺辱我部,便更可收买人心,那些个首领也不得不自愿呈送兵马出来。”
元昊随机召人进来发国书,说道“告诉宋皇帝,我嵬名曩霄要称帝了,他认不认,我都是皇帝。”
那人愣了一下。
“就这么写。”
那人称是。
元昊,端午节出生,传说那日出生的人,不祥,说大都是魔鬼来的,带着死亡诅咒,族人不喜,迫于是国主威严,只得隐忍。元昊长成,为人深沉,机警权谋,深得其父先国主器重,立为太子。他以赵姓为耻,便给自己起名:嵬名曩霄,颇有魔鬼之意味。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奄奄一息的李德明临终嘱托:祖辈与吾辈穷兵黩武,已兵疲国穷,吾族之衣食,乃宋恩惠也。元昊看着衰老的父亲慢慢死去,嗤之以鼻地说道“穿皮毛,事畜牧,吾族本性,英雄之地,当成就霸王之业,怎能被华美的衣服左右?”
就这样,李德明怒眼圆睁着死了,元昊即位,大宋差使臣来兴州,授爵拜官,元昊跪地叩谢皇恩,成了西夏国主。西夏在沙漠和丘陵交接的地方,沟壑纵横,山梁蜿蜒,滩涂密布,这里有广袤的牧场,出产牛羊和良种战马,还有上好的青盐和丰富的矿产。李元昊脚踩两只船,一面讨好宋,一面向辽求亲,乘机灭了回鹘,吐蕃,霸占了横山,贺兰山,祁连山脉。如今连年灾害,正是心怀不臣之人的大好起事时机,李元昊不甘人下,自然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