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你还觉得有理了,还敢反驳?!”徐氏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激怒。
徐氏并非云问涯生母,而是妾室扶正,所以她格外护着柳氏母子,并且痛恨名正言顺正室所出的云若璃。
过去十几年她可没少下过绊子。
今天这么大把柄落在她手里,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老夫人这话说的,我只是疑惑,并非反驳。”她不叫徐氏祖母,看似恭敬温顺,实则生疏淡漠。
“满口胡言!”
“姐姐好大的派头,闹出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敢在外抛头露面,听说你还去了城西?真是你不嫌丢脸,我们都替你臊得慌。”
说话的是云家老三,也是柳氏的二女儿,云绾。
她跟小弟云若寒是同胞双生,从小格外受老夫人宠爱,被她养在膝下。
她见过太多后宅手段,所以虽然她年纪最小,但心思却最毒。
“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是在说长姐与人苟且的事,这让我跟小弟以后在学堂里怎么见人,说到底是我们家管教不严,依我看不如直接打死她,然后带着她的尸首去王府请罪,王爷看到我们的诚意,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她脸上露出天真的表情,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胆寒。
云若璃淡淡看她一眼。
她丝毫不怕,反瞪回去。
“瞪什么瞪,绾姐儿年纪小,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有功夫瞪她,不如好好约束自己,况且她说错了吗,做出这样的事,你难道不该死吗!”
徐氏对云绾的偏爱简直不讲道理。
云绾是她从小带大的,自然疼到骨子里。
云绾得意的做鬼脸。
“祖母不要生气,姐姐这次是一时糊涂,现在她从宫里回来,想必王爷和陛下也已经原谅她了,我们就饶她一次吧。”云曦开口说情。
她好像忘了这次是她设计把云若璃骗出去。
“曦儿说的是,可皇宫那边不追究,不代表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也不代表不影响云家的名声。”柳氏默默拭泪,“可怜我云氏一门忠义,都要毁在璃儿这次的糊涂上。”
他们根本不知道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云若璃满身狼狈,就知道她肯定没讨到好。
既然如此,为何不借着这个机会让她更惨一些呢。
她们巴不得云若璃早点死。
只有她死了,婚约才能换人。
“那就把她送到静安寺去,到时候宫里问起来,也算有个交代。”徐氏思忖许久,下了决断。
“可她还有婚约,今年年底就要跟睿王成亲……”柳氏面带犹豫。
“她这样子还成什么亲,明日我就进宫去见德妃娘娘,与她商议将婚约换给曦姐儿,曦姐儿她知书达理,更有才女之名,是更适合当睿王妃的人选。”徐氏道。
这样既能保住跟皇室的婚约,也为曦姐儿谋了个好亲事。
她觉得自己很精明。
柳氏垂着眼应了。
末了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云若璃,“璃儿,当初你母亲将你托付给我,说希望你余生幸福,如今你已经选择了良人,我也不阻拦你,只是要稍微委屈你一阵,等事情风平浪静之后,再把你接回来。”
“我不去。”
云若璃直接拒绝了柳氏的“好意”。
静安寺说是寺庙,实际就是幽闭京城世家戴罪女子的地方,而且进寺之前还要爬一座山,她现在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
“我不会去静安寺。”
“这可由不得你!”徐氏沉声道,“今天你去也的去,不去也得去,这是命令!”
“不去。”
云若璃懒得跟她们废话,拍开两个婆子的手,扫了扫袖子上的的褶皱。
她面无表情,低垂的眉眼中哪里还有曾经的软弱怯懦,只有冷寂如死水般的锐利。
正要发作的徐氏心底一惊。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云若璃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姐姐你怎能对祖母如此无礼,这还是在家里,莫非今天在皇宫,你也这样傲慢无状吗?”云曦叫住她。
这句话提醒了徐氏。
想到云若璃今天在金銮殿可能的表现,她脸色顿时无比难看。
云曦忧虑的看着云若璃,嘴角不动声色露出一丝笑意。
她知道云若璃素来蠢笨如猪,不管她回答或者不是,都讨不了好,前者是跋扈嚣张,后者是欺弱怕硬,徐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想,云若璃只是转过头,静静看着她,道:“妹妹说这话也不经过脑子,若我真在宫里得罪的天子,又怎么可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妹妹这句话实在让我好奇,难道你私心里一直希望我得罪天子,然后牵连云氏一门株连九族吗?”
她那双漆黑的眼睛似化不开的浓墨,深沉寂静。
云曦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最好是没有,不然这话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家子女整天不想着家族好,只盼着哪天触怒龙颜,全族灭门呢。”
“你……”
“哦对了,刚才夫人好像还说要帮我提亲?”
云若璃转过头,目光从柳氏身上滑过,仿佛冰冷的蛇信舔舐着猎物,“说实话,今天那人已经被圣上杖毙,可惜我连他姓甚名甚都不知,实在无从查起,本还以为除了跟他勾结的人就再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了,既然夫人有本事查出他的身份,可千万记得修书上禀,求圣上严惩,我也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说罢,云若璃微微颔首,告辞离去。
她腿脚不便,走得极慢,但步伐却极稳。
森冷的杀意在眼中慢慢凝结,最后化为剔骨的利刃,锋芒毕露,杀气森森。
屋外。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
云若璃抬手拂过额上伤口,头顶明月皎皎,耳边春虫凄凄,清风拂过庭院池塘寂静的水面,吹起阵阵涟漪。
她在末世求生这么多年,已经记不得多久没见过这样宁静的画面。
云若璃是个贪生的人。
她说过,如果今天她大难不死,一定会让这些欺她害她之人血债血偿。
现在她活着。
好戏,才刚刚开始。
……
柳氏和徐氏都没有提出为她请个大夫,大概是记恨她今天“大不敬”的举动,想给她一些教训。
云池去领膳的时候,还被厨房里的丫鬟欺负,用滚水烫伤了手背。
加上今天下午被打受的伤,云池成了现在琉璃小院里一号重伤人员,云若璃将今天在医馆买的药材捣碎了给她敷上。
“小姐别管奴婢了,都只是些皮肉伤,奴婢已经习惯了。”云池舍不得用那些药,“还是先给你的伤口擦一擦吧,你的伤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