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着粉红色大蝴蝶结的盒子安安静静的放在茶几上，前面是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你为什么不拆？”“我……”宿芥深吸一口气：“我珍惜，珍惜。”“不至于。”林霭大手一挥：“不就是礼物吗，有的是，往后我清明节劳动节九九重阳节节节给你送礼物。”

“……我谢谢你哦。”

宿芥闭了闭眼，稳了一下心神：“我拆了？”“搞快点。”林霭搓搓手，有种双色球开奖的错觉。

触感极佳的丝带轻轻拉开，印着喜庆图样的礼物盒向四面倒下，一只粉粉嫩嫩的，logo和菱形花纹相间分布，双肩包，突兀的的出现在眼前。

林霭：“………”

宿芥：“…………”

宿芥颤抖的手捏住一边比礼物盒上丝带还粉的包带：“林哥，打个商量。”

“？”

“咱折现吧……”

“不是，这，”宿芥的脸皱成一团：“我也不是说它不好看，我，我背不出去啊…”她想了想自己那一衣柜的麻袋款运动服，感觉死亡搭配正在向自己招手。“……”林霭眼角狠狠地抽了两下，郑哥送的，哭着也要圆回来。他抖着手点上一根烟，开始忽悠：

“不是，你看它，你看这个颜色，是不是很熟悉？”

“？”

“这是RMB的颜色啊！”

“？？？”

有了上次的经验，宿芥机智的在林霭读完条之前用巴掌堵上了他的嘴。

闹够了，宿芥还是特地腾出来一间格子，珍而重之的把两件礼物收起来。搬来合住之后，林霭买了一张极大的地毯，几乎占了客厅的一半，他一边往茶几上摆饭一边状似无意的问：“你过年回家吗？”“不，我一向在这，自己过。”宿芥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期待新闻联播主持人口胡，是她一直以来的爱好：“过年，什么过年？今天几号？”林霭回头看了一眼电视：“八号，腊月二十七。”“几号？！八号？！”宿芥惊叫着扑向手机，一不留神狠狠的咬到了舌头：“呜哇！”

林霭猜她想说的是**。

“呼……”好一会，宿芥缓过劲来，林霭站在灶台前，长身玉立玉树临风的盛米粥。“嘿嘿，林哥。”宿芥抢先一步端过碗：“哇，这粥真乃玉盘珍馐秀色可餐饕餮大餐凤髓龙肝回味……”“您可闭嘴吧。”林霭摘下围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也没什么事…就我一朋友，明天过来，咱俩去接一下呗？”宿芥嬉笑道。“你没驾照？”林霭一愣，“我有，我有。”宿芥道。“那我把车钥匙给你。”林霭伸手去摘车钥匙，被宿芥红着脸拦下：“我…没上过路。”

“那倒也好说，不过有条件。”林霭长长的眉毛挑起，嘴角勾起得逞的弧度，睫毛轻颤了一下，敛着星光的眸子似睁非睁，毫不掩饰的散发出勾人的信号：“我也没地方去，你得收留我。”

“行是行，你做饭。”

“成交。”

“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有你以后别做这个表情，太油腻了，会糊的。”

“？？？？老子这叫性感？？？？”

第二天宿芥难得起了个大早，只不过林霭比她早，端着水盆勤勤恳恳的擦电视柜。宿芥出镜率最高的大羽绒服被换成了驼色的呢子大衣，一头长发用林霭的拉直板打了卷，眉如新月，唇瓣嫣红，甚至破天荒的蹬上了高跟鞋。

林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围裙，难得的有了被宿芥艳压的担忧：“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现在就是柠檬，非常柠檬。

“朋友，同学。”宿芥不耐烦的扯了扯高领毛衣，犹豫着要不要给林霭打个领结：“等你看到他就会明白了。”

即便是临近年根儿，大都市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归家的游子。当林霭和宿芥第八次堵车的时候，他们已经聊到年夜饭做什么了。

“我们吃——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

“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车里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这是林霭幻想的，事实上——

“我们吃蒸羊羔儿……”

“好。”

林霭：“？？？？？？”

“别啊我不会做啊！”林霭按住宿芥记备忘录的手：“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不会做就别装逼。”宿芥逗了逗他，就把备忘录删掉了。车往前挪了一小节，上一个红绿灯拖着小推车买菜回家的老奶奶已经弯道超车，走到他们前面去了，宿芥发着呆，突然说：“我还真有一道想吃的菜。”

“什么？”林霭眼睛一亮，卯着劲要超过现在还在天上飞的那个大哥。

“你会做？”“不会我可以学。”林大明星郑重的点头。“豆腐箱，会吗？和饺子似的，挖个洞，填上馅，封上口，下油锅炸。”宿芥掰着手指讲给他听，林霭一边记一边点头：“不会，但是听起来不难，可以试试。”

林霭没有和宿芥一起去接机，他留在车里，通过百度温习豆腐箱的做法，飞机有些晚点，等到宿芥带着她的朋友出现在停车场的时候，林霭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代豆腐箱宗师了。

跟在宿芥身边的男人比她高一头，脊背挺直，微微侧着头听宿芥说话，一手捏着一把黑伞，一手提着行李箱，风衣板板正正的扣了一颗扣子，围巾掖进领子里，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只Aurora钢笔，身上没有一丝褶子，浅褐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属边框眼镜，走近了，林霭才看清他绿色的眼睛。

林霭觉得自己不是个车夫，是个马车夫。

男人将行李端正的横放在后备箱，跟着宿芥上了车，宿芥拿下巴一指：“Alfred，林霭。”“你好，林先生，我的中文名字是义山。”男人矜骄的点点头，目光如炬的盯着林霭领子上不小心粘上的一根绒毛，林霭默默的把自己露出的一点锁骨遮严实，点头道：“你好，欢迎。义先生这趟的行程紧吗？”“度假，感受新年。”男人皱着眉纠正道：“还有，请叫我义山。”“义不是姓，就叫义山，李商隐字义山的那个义山。”宿芥顺着后座几近实体化的目光顺过去，帮林霭摘掉了绒毛：“老迷弟了。”

瓷白的手指拂过领口一瞬，如蜻蜓点水，蝴蝶吻花，林霭的心跟着颤了颤。

Alfred，暂且称之为义山，点头表示赞同：“李先生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义山先生的普通话说的很好。”林霭由衷的夸奖。“这算什么，他还会背高考古诗词呢。”宿芥说着用一种和狗扔飞盘的语气道：“来，背一个。”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他还高过考？”林霭悚然。

“那倒不至于。他上学的时候选修过Z国文学，我和那个老师挺熟的，有一次去找他，碰上这孩子也在，我一嘴痒，就背了一段。”

“结果。”宿芥的脸黑如锅底：“他跑去图书馆堵我，非要问我要学习资料，我就给了他本高中古诗文赏析，谁知道他还真背。”

“这叫敏而好学。”义山插嘴道，宿芥白了他一眼：“你就叫没事找事。”

“子曰，见贤思齐焉……”

宿芥被他吵烦了，心生一计：“成语接龙敢不敢？！”

这一天，曾经纵横全班中文未尝一败的Alfred.义山同学，终于知道除了为所欲为，还有防不胜防。

幸好回去的路况好一些，林霭及时的打断了这场进入白热化的战争，帮宿芥打开车门：“到了。”车停在车库，义山从容的下车如同赴宴一样，去拿他的行李箱。尽管他来时已经定了附近的宾馆，但为了有更深入的参与感，义山选择了跟宿芥回家，睡客厅。

宿芥坚持要去补充薯片库存，林霭带着义山先安顿下来。义山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像得了一种“背挨到沙发就会死”的病，林霭发自内心的的替他腰疼，好好的沙发被坐出了凯撒登基的气质。

“义山，第一次来Z国吗？”“是的。”义山点点头：“虽然我对Z国文化很好奇，我的父亲也是Z国人，但是第一次来。”“这样啊。”林霭背对着义山，眼珠子滴溜乱转：“这时候都忙得很，太不好意思了，都没法出去转转。”“不！”义山镜片后面透出镭射灯的光芒：“有什么我能忙？我也可以忙。”“我们是主人，怎么好意思让客人帮忙呢？”林霭放下水盆，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你长得高，帮我擦玻璃吧。”

几道家常小菜上场，厨房里烈火烹油，宿芥打开门，西装外套碎花围裙的高大俊美男人，皮鞋被端端正正的摆在一边，脚上穿着的是林霭网购的兔耳朵棉拖鞋，站在餐椅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捏着一块抹布，对玻璃哈气这种动作本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不猜也知道是谁教的，他皱着眉，似乎对灰扑扑的窗棂很不满。

衬衣袖口还是白的，啊，毫不意外呢。

“宿，你回来了。”擦窗户的义山同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着也很眼熟：“林真是一个好人！”

宿芥：“？？？？？”

“你看，他还给我们做饭！”义山用有感情的朗读课文的语气道。林霭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满面慈祥的点点头：“快去洗手吃饭吧。”

身高一米九全公司首A. Alfred.义山穿着小兔拖鞋啪嗒啪嗒的跑去洗手。

宿芥：“？？？？？”

大概觉得洗手不够干净，义山顺便洗了脸，几缕被打湿的细发垂在他绿宝石一样的眸子前，睫毛上沾着水汽，没了眼镜遮挡，西方人特有深眼窝总让他的眼神朦朦胧胧，是带着一丝色气的暧昧。

惨！出道艺人每天都被素人舍友艳压！

“他不戴眼镜看得清东西吗？”林霭担忧的看着红烧土豆里的姜，“没事，他又不近视。”宿芥给自己盛了碗汤，满不在乎的答道。

“那他戴的眼镜？”

“我愿称之为装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