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道上土匪横行,是大庆朝的毒瘤暗疮,也是太平世道的真实写照。那些浮于表面的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背后实则是天灾人祸,不堪赋税的底层百姓走投无路,苦不堪言。正如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般生生不息,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管打杀与镇压,总会有人上山当土匪,或者又会有下一个西蜀道。
从京城回来后的陈三,将黑水沟与龙骨田两地的土匪集结在一起,发起了大刀阔斧的征战。
一开始,镶着几颗金牙的冲豹还有些扭捏,给陈三一句“你要是不做,我可以换个人做”吓得不轻,当场就要跪下去。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与陈三有着莫大的关系,而如今陈三又是那位老匪王身边的大红人,说要换了他就真能换了他。
之后,陈三又下了死命令,只要是麾下土匪敢抢劫普通人者断手,杀普通人者以命偿之。但要是在抢占其他土匪地盘时,靠本事抢下来的钱财只管装进自己口袋,我陈三分文不取。有些新进来的土匪不当回事,后来意识到这个有些年轻的大土匪不是在开玩笑,有人不满,有人逃叛,但更多的是选择了留下。
想当好土匪,有那么容易?
陈三大张旗鼓的同时,熊霆也调遣了自己手下的一员大将前来助一臂之力,而随之安分了没多久的易上清,又再次发难,对那些独占一地的江湖散人进行最原始的武力招揽。
西蜀道上,风云变幻,今年的秋,秋意肃杀。
八斗冲有个悍匪,和陈三讲过几句话,不算熟,如果不是他,陈三不可能命悬一线,但也正是他,又让陈三化险为夷。
庚暴,那个在熊霆寿宴上,能够和熊霆同坐一桌让陈三说几句岭西方言的大匪。
陈三在西蜀道上翻天,天是四大匪王。熊霆的放任视之,甚至还“助纣为虐”让另外的三大匪王不得不重视,这个来势汹汹的年轻老虎,只会比苗劲那只疯狗更凶猛。三个人甚至私底下商量过,要不借着联袂讨伐陈三的理由,顺便将熊霆也给一窝端了,将熊霆的地盘瓜分之。却遭到了其中一大匪王的拒绝,只说是年轻时受过熊霆恩惠,既然熊霆支持陈三,他也就乐见其成。
庚暴便是那位匪王手底下的一员大将。
对于庚暴这个来历不明的土匪,陈三一直抱有些警惕心,不敢视之为“同道中人”。他可没忘记在熊霆寿宴上,差点就被这庚暴一句话给害死,后面解围,也只当是玩笑或者巧合。而庚暴登门,来意很简单,陈三的太过作为已经成了另外两大匪王的眼中钉,近期最好收敛点,不然两大匪王举力讨之,如今的陈三还应付不了,哪怕再加上一个熊霆。
陈三不置可否,但也谢过了庚暴的善意提醒。
见陈三还有些不信,庚暴一番话让陈三生出了莫大的危机感。
“我只说了两大匪王,要是再加上我们老大或者熊霆呢?你以为我们老大会隔岸观火?你以为熊霆真的老了对你没半点防范?你以为一个还未成气候的易上清能决定走向?”
三次反问,问得陈三哑口无言。
树大招风,虽然还是不太清楚庚暴和其背后匪王的用意,但一番话下来陈三有了很大的警戒心,不再快刀斩乱麻,顾头不顾尾的盲目扩张地盘。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现在看来,国师那五年才可里应外合平荡西蜀道的确要比他思虑周全。
陈三选择了休战,手底下加上龙骨田冲豹的人马,隐约已经能与熊霆并肩,现在他最重要的是回过身来,将手底下的四大地盘管治划分清楚,用谁,如何用,都是大问题。
以前只沉浸于练刀与办案,现在才发现管理人心才是大学问,一个黑水沟最早的几十号人还可以用以暴制暴的手段来统领,可现在手底下已经有着近两百人马,单靠武力已经解决不了问题。而武学一途,哪怕是练到江湖成名的大宗师,能以一己之力抗衡数十上百人,可西蜀道上有着几千土匪散人,一人之力又如何扭转乾坤。
最早的黑水沟,之后的龙骨田,新占领的苦竹囤,下枧坡,用别的人陈三不放心,放心的人之中能担任大任的又不多。梁屠需要用来坐镇黑水沟,一个粗人不用顾虑重重,对手底下不服管教的只管训斥责罚,再不济打一棒子给一颗枣,不用像他一样做事太决绝。而有着“小机灵”称号的皮蛋便成了陈三匪营的军师人物,对外交涉上要比梁屠熟络得当,对黑水沟这个老本营的视察也能避免一叶障目,有时候在人心照拂上还能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毕竟,有的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可能比当局者更能有煽动感染力。
既是养精蓄锐,又是整装待发。
崔老天比以前更忙了,每天剁菜切肉的手就没停下过,闲暇时候还要充当安桃的听众,听书里的山精水怪,侠骨柔情,治世经纬,诗情画意。这叫他一个糟老头子有些为难,不用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是件好事,担任黑水沟的厨子总算还能做点什么,可要他去听安桃读书,只是读书还好,可小孩子总有不懂的问题,不懂的时候只能问他这个唯一的听众,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老脸通红。
陈三搬去了下枧坡,那里挨着聚贤寨,枯木圳,还有散人营。
……
……
说是打个半死,那就只是打个半死,赵韩和韩金叶翻墙进去,躺着出来。
能够被天保人派来保护周姨韵,老者的实力远比一个小小的韩家供奉和尚未跻身宗师的赵韩要高,而受伤不轻的赵韩第一时间没有回寒州,而是去找了西南那位位高权重,三州千户刘广。
刘广有些头疼,京都周瘸子的革职和延柳两州马王卢的下任,都让这个千户大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而那位老人虽然没有直言他的失职,但他知道岭西一事上,不说对他不满,失望肯定是有的。虽然赵韩事后送来了那位身材匀称的娇女子给他降火,但比起脑袋上的乌纱帽,哪里是一些女色可以弥补的。敢去招惹自己老子都不愿意得罪的女人,还跑到自己这边来卖惨,要不是如今赵铁拳已经是中原的执牛耳者,他可能还要再替那个女人教训这个色迷心窍的蠢货一顿。
不过情面还是要讲的,刘广好言相劝,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受了伤,心里又添了堵,在梅州休养了十多天,赵韩带着个身子已经不干净的女子连夜赶回了寒州。
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周姨韵那里吃了这么大的苦头,韩水仙就要带领铁拳帮弟子去找周姨韵要个说法,却被赵铁拳拦了下来,为此,夫妻俩还大吵了一架,韩水仙大骂“老匹夫,你怕什么”给赵铁拳气得大动肝火,最后又将气撒在了韩金叶身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如今铁拳帮坐拥四州迎来了空前的发展,而赵铁拳还在那位千户蔡良口中,隐约得知了一个消息,朝廷希望江湖是一个人说了算,什么七大门派,剑宗,南阳牧族都该成为过去,而铁拳帮就是朝廷目前最看好的帮派。
忙着自己的雄图霸业,赵铁拳哪里有心思去跟一个背景复杂的女人计较。而柳州剑宗经过最强一后,回到中原声望大不如前,等他成功将这个大门派,像除掉中岳派一样连根拔起后,再顺利吞并南阳那个老鬼的地盘,整个中原都将落入他一个人的手中,到时候即便是占剧江湖一甲子风采的天山宗都要在他面前黯然失色,简直就是人间的另一个皇帝。
一向要星星不给月亮,对自己溺爱有加的老头子不管自己的死活,想要替自己讨回公道的母亲有心无力,躺在病床上,赵韩心情差到了极点。
看着不远处那个无微不至,忙碌着的身影,赵韩轻唤一声,将女子叫来了床边。
“帮我。”
女子顺从的钻进了被子,褪去亵裤,温暖小嘴含住了物件,一吞一吐,嗯嗯有声。
赵韩的神色间,有满足,又有厌恶,任凭着身下女子的卖弄,淡淡说道:“听说你师傅也在老头子那边投诚,以示忠心?”
女子将物件擦拭干净,咳了两声,在赵韩冰冷的眼神下,将本该吐出的精华尽数吞下,擦了擦嘴,爬到了赵韩怀中躺下,一脸媚意。
犹豫了一小会,女子小心问道:“那……”
没有刻意逼问,只是小心,又小心的问心上人曾经许诺过的。
赵韩笑了笑,搂紧了女子,说道:“等姚沉把老头子交代的事办好了,到时候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不就是你嫁进赵家的最大嫁妆?”
女子点了点头,不敢说什么。
赵韩又缓缓说道:“听老爷子说最近洪玉佛在沙州那边忙活,沙州的州官和千户都好女色,云儿,可能需要……”
女子转过身去,有些生气。
“好。”
凄然,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