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到沃姆提斯，莫阿德立刻警惕起来。凭借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男子具有丰富的佣兵经验。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下，他不及时地离开，竟然绕了一圈后又偷偷溜了回来，莫阿德已经暗暗地将他和圣灵教会联系了起来。

沃姆提斯反倒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动作自然，脸上还带着笑意，全没有潜入后被发现后的紧张，也不像是准备战斗的样子。

希格特和莫阿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保持沉默，准备听听沃姆提斯的解释，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好迅速出手，将他擒拿下来。

沃姆提斯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扫过，似乎发现了不好的苗头，他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别冲动，我可不是什么奸细。我只是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风险投资，试试看能不能赚一笔大的。”

“那看来你的投资失败了，得让自己在石头砌成的监狱里面呆一段时间了。不过我看你经验丰富，想必也是里面的常客吧。”莫阿德是伯爵之子，受封的骑士。从心底里说，他还是对雇佣兵有些看不起的。虽然看起来沃姆提斯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歹意，莫阿德还是想把他先关押起来，以免今天的事情被他在某个酒馆喝得烂醉后，胡言乱语地说出去，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沃姆提斯却没有被莫阿德的话吓到，他把目光转向了希格特。

希格特笑了一下，向莫阿德求情道：“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吧。你不觉得就凭他敢于潜行回来这一点上，也拥有你所信奉的勇气吗？”

“其实我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是因为你。”沃姆提斯对希格特说：“我是觉得，起码你和我说清楚了那个杀人魔裔的真相，并没有看着我白白去送死。这让我很感激。”

希格特一笑，虽然从沃姆提斯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破绽，但希格特其实对这种说法也并不完全相信。但既然沃姆提斯说得真诚，也看不出什么说谎的神色，希格特也只就只是据实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我和你说过，最重要的是能够杀死他。你愿意杀他，冒着生命的危险赚钱并没有什么不对，那我当然也不能看着你去死。”

沃姆提斯此时已经走近二人，他首先把背后的魔法长剑摘了下来，放到一旁的地上，然后脱下了衣服，用手拧了拧，挤出里面的水份，平铺在一块石头上，才开口说道：“这就是让我越走越觉得不对，想要回头的原因了。我一开始也没想出来心里为什么觉得别扭，想要回来看看你和骑士老爷们的争斗怎么样了。但听你刚刚说的话，我现在想明白了。”

沃姆提斯又看了莫阿德一眼，笑着说道：“骑士老爷，你也别生气，你心里清楚我接下来要说的应该是实话。虽然你们口中说着公平公正，啊不，你们的心中确实信奉者公平公正，但在我们这些人……这些你们眼中的毫无荣誉感，为了金钱去杀人的人，你们对我们是既不公平也不公正的。不是吗？你们也会花钱雇佣军队为自己打仗，但你们不像这位先民一样，认为我们是用生命来赚取生活的费用，而只是把我们当成可耻的，低劣的，没有荣辱感的杀人机器。”

听到沃姆提斯在贬低自己心中的信条，莫阿德勃然变色，当然他没有对手无寸铁的沃姆提斯直接挥舞武器，也没有当着希格特的面让他接受决斗的挑战。但他还是不屑地直斥道：“那是因为你们本就是这样的人。你真的能否认吗？我也参加有雇佣军的战斗，你们杀人之后还要羞辱他们的遗体，你们没有军纪，抢劫和欺辱平民。更别说，你们中的很多人在没有战争的时候，还在干着不光鲜的勾当。”

“最起码我没有这样。我不是说我没有当过杀手，那也是你们这些老爷们出钱找人做的。”沃姆提斯在莫阿德的指责下脸色变得绯红，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是说我没有在战场上羞辱过敌人，也有没有抢劫过无辜的平民。”

希格特听到这里，已经有点相信了沃姆提斯说过的他返回的原因。他深知对沃姆提斯这样的人来说，有的时候他们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哪怕一点点尊重对他们而言是多么大的恩赐。

虽然他们可能没有听说过士为知己者死这样的话，但人性中的闪光点总是共通存在的。不知不觉间诞生于人们的心底，像是掩藏在灰烬下的火苗，在某次偶然的机遇下被触动，重新燃烧。

但是希格特同样也能理解莫阿德的心态。别说是在这样的封建制度社会中，哪怕是希格特曾经生活的所谓文明时代，优越感也从未消亡过。他深知，双方的唇枪舌剑，意识形态的交锋绝对没有简单的化解的办法。他们二人的身份，就注定了没有办法互相理解。

“或许是因为我先民的身份吧。”意识到了身份的差异，希格特也想到自己先民的身份，反而是一个解决目前争端的办法：“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人类，没有什么不同。我也会挥剑取人性命，但我更希望是有目的性的，无可避免的情况下才这么做。”

希格特故意抬高了自己，利用了先民的身份，营造出另一个参照，拉近了莫阿德和沃姆提斯的差异，让他们更加注重的是自己人类种族的相同点。

“神教导我们，生灵平等。”莫阿德低下头，思考着自己聆听过的教义。在真神的面前，古神、恶龙，先民，人类，都是平等的。在先民的眼中，他和沃姆提斯也没有什么不同。他渐渐想到了这些对比，有所开悟。

“反正在巨魔的眼中，我和骑士老爷都是一块肉呗。”沃姆提斯笑着说道，也想起了曾经和某位骑士并肩作战的经历，心中的不平得到了化解。

“说了这么多，说说你的生意经吧。不过事先说明，我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可雇不起你。”希格特看到两个人都平静了下来，问起了沃姆提斯他之前说过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