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看了安太医一眼,后者全神贯注于小红的尸身。
“还要多久?”
“微臣不敢确定。”
“务必快些,如果没有找到蛊虫,事情就大了。”顾澜顿了顿,“你知道后果。”
“是,微臣明白。”
我心的心突然跳得飞快,蛊虫?蛊虫又是怎么回事?真相是什么?我想知道的真相是不是比我想象的更加......
“芙蓉。”顾澜没有多说别的,径直带着我往承乾殿侧室走去,弯弯绕绕了许久,再也不见安太医弯腰琢磨的模样。我打量着,现在所在的屋子装饰华美,雕刻精细,巧夺天工,用材上看也和承乾殿前殿有所不同,靠墙放着一张床塌,透露着威仪。大概,就是顾澜批阅奏折后直接下榻之处。我不由想起传闻,顾澜除了自己的寝殿,还有一处藏身之地,从没有后宫妃子涉足。
“这里......就是传闻中的那处居所?”我环顾四周,最后将眼神放在顾澜身上。
“传闻?”顾澜失笑,好奇道,“传闻怎么传的?”
“也没怎么,只说有这么一处地方。”确实,也没说什么具体陈设之类的,多说多错,宫里的规矩,就算再好奇,也不会有人犯着生命危险去打探什么。
我看着贴墙摆放的柜格,高高悬起的书画以及横梁上的匾额。
“不曾有人来过?”
“是。”顾澜回答得干脆,“若不是你今夜来了,我绝不会将这个地方告诉任何人。因为是你。”
“因为是我?”我重复着这四个字。
“是啊,亏欠你和陆礼太多。”顾澜叹了口气,走到柜子旁,俯身拿了卷竹简之类的东西,缓缓摊开在书案上。
“什么?”我不解,但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到这里的为的是什么,“方才,你对安太医说,蛊虫?”
“嗯。”
“小红身上,怎么会有蛊虫?”我知道这或许就是顾澜接下来要说的真相。
果不其然,顾澜从展开的书卷中抬起头来,招呼我看向其中一页。
我瞥见书卷最开端,《曼陀记》?这不是北川的书吗?顾澜向来不屑于蛊术,居然也会藏着这样的书?心里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蛊术之所以被禁,也是由当年一个小小的意外引起。
带着疑惑,我看向顾澜所指卷轴。
“金蚕蛊?”我看着卷轴上的注解,面色难看,“极欲自尽?肤色金黄?如万虫咬噬?确实有这么厉害?”
“嗯。”顾澜看着我,心下了然,“小红怕是没有告诉过你,她是北川人吧。”
北川人?
没等我回答,顾澜继续说着,“这个金蚕蛊,就是她带来的。”
“那为什么会在她的身上?”
“这事就得从你出宫说起了。”顾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开口道,“自你出宫以后,我一直很是焦虑。”
我点点头。这我可以想象,大街小巷上都贴着我的画像,铺开了天罗地网,哪朝后妃都不曾有过这样大大的阵仗。
“于是,我各处搜罗你的消息,想把你找出来。当时我想,挖地三尺也好,用什么邪门歪道也罢,只要能把你找到。”
我还是不明白,难道这个蛊虫还有追踪的本领吗?想着,便问出了口,“这个蛊虫......?”
顾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说着,“你住在陆家别院,是真的耐得住,那么久都不曾下山。我也确实等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一日,二月二。”顾澜回忆着,突然看向我,问道,“你可还记得?”
“记得。”我当然记得,那是第一次缠着陆礼下山,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见了父亲和母亲还有小絮,还在屋顶看着顾澜一行人。
“对,当时你带着小红。”顾澜把话题引回到小红身上。
“你当时看见我了?”可我回想起来,当时并没有露面,如果顾澜发现了我们,也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我们逃走。
“那倒没有。是后来小红找我时说起的。”
“小红......来找你?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是......”我想着。
“不是。”顾澜摇了摇头,“我们一开始并不认识,只是当时,她被你们落在街头,而我的随从在当时刚好抓到了一个北川人。”
“他们是......”我猜测着两人身份。
“嗯,很亲密的朋友。说是青梅竹马也不过分。”这是顾澜后来从小红口中得知的。“当时,那个北川细作暴露了身份,我自然不会留情,而她看见了自己故国老友,自然想护上一护。”
顾澜拢了拢书卷,抿了抿薄薄的唇,“我这才知道,你居然是被陆礼带走。”叹了口气,继续说,“既然知道了你的住所,那么,你想躲着,我也就不来强行干扰。但见不到你,我始终还是不能放心,她倒是个有眼力见的,主动答应我就帮我看着你。每日汇报你的情况。条件是不杀那个俘虏。”
“所以,我一直是活在你的监视下??”我寒毛悚然,自己以为的自由其实什么都不是。
顾澜也确实肯定了这一点,“是,我都知道,包括那日你和陆礼要离开的讯息,也是小红下山通报的。你先别急,我都会告诉你的。”
“嗯。”我点点头,那些当时的事情,都过去了。
“然后我就每天听到消息,你和陆礼那样亲密,我都嫉妒的发狂。”
“我......”我想说只是好朋友嬉闹而已,顾澜竖起食指堵住了我的嘴。
“我知道,无中生有。小红有心救他,试图帮助那个俘虏逃离,所以传了虚假的信息来,激怒我,然后帮助逃离。可严密监管下怎么可能?我发现不对劲,也就这么凑巧,他们两人还未逃离地牢就被抓住了。”顾澜说话的语气复杂,顿了许久。
“然后?”我等着接下来的情节。小红确实有一次半夜离开别院,我却不知竟离去背后是这样惊心动魄。
“然后,叛徒细作,怎么会有容身之处?”顾澜不屑地轻哼,“但是,小红说,她会蛊术。”
我皱眉,没有出声,顾澜最厌恶的就是蛊术,没道理因此就留了她。
“她说,她会蛊术,母子金蚕蛊。”
“母子金蚕蛊?”我喃喃着。
“对,比金蚕蛊更可怖。需要用人体从小养母蛊,精血供养。不过,这东西妙就妙在,在需要时取出就可立刻分裂出子蛊。”
“如何取出?”
“刀剖。她也确实这么做了。”顾澜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些许佩服,而后神情一变,“你可知,最后这子蛊去了哪里?”
我还沉浸在刀剖的震惊里,听顾澜发问,习惯性重复了一下,“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