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火光之中又损了几十人,罗韫一行好不容易冲出重围来到山脚下。耗费了太多精力,所有人都喘着粗气,尊贵如北川君亦已是一身血污。
“陛下。”罗韫递上自己腰间的水壶。北川君也没含糊,喝了几口,徐徐回首,原本营帐的地方依旧砰砰作响,火光冲天。北川君眼神幽暗,环顾周围,虽然失了不少人,但仍旧是乌压压一片,看来,大家虽然四散,但也知道唯一的退路是上山,此前不过是被各路将军带着暂时避了避。这样想着,心下宽慰了一些。胜败乃兵家常事,此刻自己还是占着人数优势不是。
“北川好男儿们,我们且山上修整一番,待明日,定要他们好看!”
粮仓已毁,需速战速决,夜里作战,现下已不占优势,到山林里,多少也能争取时间,也能平复下心境。
“要他们好看!”
“要他们好看!”
“要他们好看!”
一呼百应,北川年轻的士兵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受了这样的突袭,定然是心中不平,恨不得喝了对方的血,扒了对方的皮。北川君看着大家并没有因此萎靡了士气,这才放心了不少。
“陛下,先上山吧。”等到呼声止了,罗韫带头往山上前行。
北川君点点头,也牵马调转了方向。
“跟紧些,大家别走散。”罗韫一边护着北川君,一边时不时看着身后的随行。
仰头观望,山上果然植被茂盛郁郁葱葱,给了北川一行不少安全感。夜色掩护,大家逐渐放松了下来,从方才逃窜的慌乱中缓过神来。脚下已是青草迷离,很快便能安歇下来的念头在脑海中膨胀发酵。
可马蹄刚刚抬起正欲踏上山径,罗韫便听得耳畔倏尔响起一个声音,对方准确无误地喊出他的名字:“罗韫将军,许久不见。”
罗韫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下意识护着北川君。
北川君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只是,对方也没有举火把,只能隐隐约约从声音辨得是位熟悉的故人,大声问道,“是敌是友,何不露面?”
那个声音辨出了北川君的身份,戏谑着,“哦?北川君,别来无恙?”
一众兵士面面相觑,摸不清头脑,只能静观其变。
罗韫试探着,“陆礼?”
“身份居然被猜到了?”陆礼点燃了火把,往高处退了退,笑道,“罗将军好记性。”
而几乎就在一瞬间,响起一片“啊”的惨叫。
北川君瞬间瞪大了眼睛,身后的残兵又倒下了不少。火把的微光为其增添了几分凄凉。
“陆礼!”罗韫咆哮着,“如何使诈?!”
“兵不厌诈。”陆礼说道,又不是傻的,怎么真的可能用几万人马与百万大军相搏。
“兵不厌诈?”北川君重复着,身后刀剑声声却让他清醒了不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明明是陆礼在上,北川君在下的位置,却仍旧让陆礼感到了威压,“陆小将军,你说的可是兵不厌诈?”
“是。”陆礼也是心高气傲的主,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似乎料到对方的反应,北川君就对着罗韫,语重心长道,“孤说过,作战就是作战,你顾得了的,别人可不一定顾得了。”没等罗韫回答,便召来身后的一名随从道,“动手吧。”
罗韫认出那人,北川有名的弄蛊者——他居然,居然混在了随从之中,如此许久,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陆礼没有明白北川君这些行为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北川军队渐渐败下阵来,便打算继续观望一番。
只见北川君召来的那位随从口中念念有词,衣袖翻飞,倾刻之间居然闪出一道金光来,直直往陆礼身上飞去。
大爷的?居然也是玩阴的?
陆礼嘴上骂着,快速躲闪。却突然头疼欲裂,身子酸软痛苦,几欲倒下,幸亏拔剑撑住。
南安将士一瞬间停下了动作,齐刷刷看向陆礼,北川将士得了空,局势瞬间扭转。
这样的变化让北川君很是满意。
“陆小将军可知这是为何?”北川君悠悠然踏马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礼。
陆礼一手抱头,一手勉力撑着剑,怒目圆睁,“北川君?”
“月离,告诉他吧,让他,死的明白些。”北川君语气上扬,对着身侧的那位随从说道。
那随从念毕又一串符咒,应答道,“是。”不过,似乎那人也不善言辞,除了咒法,也就只说了一句话,“陆小将军,小红姑娘在你的身体里下了子母金蚕蛊。”话毕,便继续念着咒法,催动着陆礼身体内的小金蚕。
言简意赅。却让北川君很不满意,轻声责备,“月离,你这样说他怎么会清楚呢。”想起月离也确实不善言辞,便挥挥手,“罢了,孤来告诉你吧。”
“你那小红姑娘呀,是孤的人。可惜顾澜那小子,一直都蒙在鼓里。呵。”北川君说着,伸手摸摸马儿的脑袋,一路奔波,马儿甚是不安。
陆礼想要强撑,却抵不过金蚕四处流窜的痛楚,一颗心几乎撕裂。
“砰”的一声,剑倒地,人亦倒地。
“瞧瞧,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金蚕,便......”北川君嘲讽着,罗韫脸上却是一派复杂神色。
倏尔,山间齐刷刷飞来火箭,径直往北川军队飞去。再一看,南安的将士早就已经退到不知何处。
从树林里飞身出来一个将军,“我儿!”
陆礼抬了眼皮,是陆震天带着剩余弓箭手前来,虚虚唤了声“父亲”便再也没了知觉。
“陆震天?”北川君紧张的神情有所放松,饶有兴味地看着陆震天扶起陆礼。
陆震天将陆礼的手挎在自己肩上,“你们做了什么?”
“陆将军大概心里清楚的很吧。”
“果然。”陆震天喉结微动,扫视了一番。
“那蛊,就在陆小将军体内呢。”北川君不咸不淡地开口,看着陆震天飞身而去,也没阻拦。
倒是罗韫,看着那随从,有了片刻出神。
===================================================
承乾殿。
“没错,在陆礼的身体里。”
“??!!”我惊愕地看着顾澜,陆礼被下蛊了?如今去的还是......北川敌军但凡有一个会蛊,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视线太过灼热,顾澜倾身将我拥住,躲避着我的眼神。“朕也很懊悔,今夜,秦钟就是来说这事。”
“秦钟怎么知道?”我只觉得一团乱。
“那个周岐。你可还记得?”
“嗯。”那个白衣男子,总是出现在山上的医馆之人,“陆礼说过,他是宫里的人。”
“是。也不是。”顾澜解释着,“他是秦相的侄子。这次,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