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京城。
在傅承瑾离开京城后的八年里,京城又恢复了往日权力的争斗,只不过这八年里占据权力版图最中心的对象变成了今天即将过八岁生辰的二殿下傅承翊。
有趣的是,年迈的阜皇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便借着傅承翊生辰之由,把心中认定的下一任太子傅承瑾诏回了京城。
上一个权力的最中心傅承瑾此时正作为自己弟弟八岁生辰的宾客,回到了这个令他改变一生的太子府。
太子府里群臣聚集在前院,而在西院的凉亭里,面对面坐着一黑一白两个男子,小圆桌上堆着一幅画,这是傅承瑾来之前为了应付生辰礼而作的画。
画上一名少年英姿飒爽,姿态挺拔,左手搭着弓,右手绷着箭,左眼微闭,右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待发的箭呼之欲出,让人看了都觉得发怵。
对面坐着的沈湛看着此画讶异了许久,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开口问道:
“傅承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人家精于骑射你还真就谄媚似的画了个少年郎骑射图?这身段气度,简直要把你给比下去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容许别人比你帅的,改天也给我画一幅啊?”
沈湛放下画卷,谄媚地看向傅承瑾想要得到一些肯定的眼神。可惜傅承瑾早就习惯了沈湛的聒噪,不置可否,只是闭目养神,等待宴席的开始。
沈湛看到傅承瑾不理睬自己,悻悻地瘪瘪嘴,重新埋头看画。
八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八年刚刚好,刚好把自己的武功提升,刚好让自己能出口成章,也刚好建立了一些人脉,即便中间有许多艰难的插曲和现在依旧牵制着自己的东西,但这并不妨碍如今回来拿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前院的喜庆声越来越大,阿谀奉承的声音饶是隔了三条长廊都清晰地传到了二人的耳朵里。
“二殿下少年英才,天赋异禀,如今才八岁就已经在马上打出响当当的成绩,在围猎中都打败了几位皇子,真是让太子的育子有方盛名远扬啊!”
“是啊,来日可期啊!”
“哈哈哈哈哈~”
拥有共同目的的大臣们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谄媚的机会,在此刻更是一个比一个笑得大声,生怕傅翊看不到自己的阿谀奉承。突然耳朵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各位元老们谬赞了,承翊能有如此天赋和成就,皆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与我可排不上多大功。”
沈湛刚想唏嘘这些让耳朵生茧的恶心话,却见傅承瑾脸上被阴郁笼罩着,忽然意识到这最后一句话的主人是傅翊,心下了然,果然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傅承瑾还是会不可控地陷入深思,便调笑道:
“我说傅承瑾,你不会还没缓过来吧?整整八年了,你身上的皮都快换过八次了,现在听到傅翊的声音就开始心软了?”
沈湛玩味地提起了傅承瑾的旧伤疤。
虽然知道沈湛是在开玩笑,但傅承瑾的脸色还是黯了一黯,他又得逞地笑了笑:
“唉,我们可怜的大殿下,如此深仇大恨竟然不知去怪谁,你看那八岁的小儿可否知晓自己的出生把哥哥打下了地狱?”
“沈湛!”
傅承瑾大概是实在受不了沈湛的聒噪,手上一施力,便让小小的桌子失去了平衡,要不是还留了一股力稳着,桌子早就倒了。
沈湛也是总算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识趣地停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便是。”
傅承瑾应声收回力气,沈湛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了身,看向正在热闹地筹备生辰宴的前院。
“傅承瑾,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为何不来?”
“与我们所想的时机还差些火候。”
傅承瑾不着痕迹地起了身,慢慢踱步至沈湛身侧,也望向前院,嘴角浮起了一抹笑:
“这次本就是皇爷爷下的令才诏回了我,想来八年的时光傅承翊依旧没有让皇爷爷满意到让庶子继承太子之位,那我只好提前回来领受皇恩了。
况且如此盛宴,怎能少了我这个亲哥哥的礼物呢。”
看着傅承瑾无谓的样子,沈湛知道傅承瑾的情绪永远只露出三分,还是不放心地提醒道:
“这几年你也看到了,哪一日不是死里逃生换来的。你看看现在连你曾经住的西院都已经杂草丛生,里面怕是都住满了老鼠。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让你回来。”
傅承瑾闭了闭双眼,又想起了在影卫营里差点撑不过去的日日夜夜,心里很明白沈湛话里的意思,如果没有傅翊的暗许,江左又怎么敢动自己。
在一次次撑下来后,傅承瑾终于清醒地想通了,傅翊就是希望自己死在晋城,好让他心爱的儿子傅承翊顺理成章地继承自己。
虽然依旧想不通傅翊为何要如此想置自己于死地,但他早已学会了以牙还牙,既然傅翊没有给自己留余地,那自己也是不会手软的,尤其不会让傅承翊这么轻易地走上傅翊所想的路。
傅承瑾睁开眼,眼里充斥着凌厉:
“傅翊不想面对我,那我就只好自己来找我敬爱的父亲了。可惜他在路上派来阻拦我的人都是些废物,还是一个不小心让我回到了这里,那我也只好送上一个大礼来回敬了。”
沈湛转头看了看傅承瑾,傅承瑾在影卫营里是出了名的不会让自己吃亏,看到他胜券在握的样子,和不再留有余地的脸色,心里的担子也渐渐轻了。
现在就只等宴会开始,他也想看看傅承瑾如何绝地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