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入关口的角楼上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影,引得路边槐树上的鸟雀都停止了啼鸣,但是驻守的废物禁军们是不会发现的,毕竟薛小小的轻功炉火纯青,而且每次来京城,都跟回娘家似的,熟门熟路得很。
薛小小在暗阁已然呆了八年,虽然前几年异常艰难,常常喊着要放弃,好在有云衍陪在身边,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几年。等到薛小小适应了暗阁的节奏,略有所成了,云衍却消失了。
于是薛小小只能孤身撑下了后面的几年。好在薛小小天赋不差,学习能力又强,渐渐地管辖着一部分暗卫,现在几乎是暗阁的首要暗卫。
这几年为了学轻功,薛小小把吃食的瘾给成功戒掉了,但这瘾倒是引到了喝酒上。
太子府的酒是一顶一的绝,自从上次在太子府附近做任务被酒香吸引,薛小小便是连做梦也盼着来京城多做些任务,好有机会探清太子府的地形,得闲去尝尝这太子府的酒为何如此飘香。
要不是今天跑任务的时候特意绕路去了说书堂,听到了太子二殿下生辰宴的消息,她说不定就会错过这个品醇酒的机会。
一想到那夺人心魄的香味,薛小小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不过还得赶在子时之前回到暗阁。不然被舅舅抓着,又得被关在小黑屋修习内功了。
薛小小对自己的轻功倒是不担心,就怕这酒太勾人,让她忘记了时间。所以得早点去,如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倒还不如早点回到凝香阁听书玉姐姐弹琴来得舒坦。
天黑得很快,皎月辉映下,一个黑色的影子划过了天际。薛小小收着全身的重量,想要把自己变得尽可能地轻一点,毕竟太子府戒备森严是出了名的。
薛小小轻轻地踩在前院的屋顶上,小心翼翼地往记忆里酒窖的位置走去。底下的客人们都忙着见缝插针地找人扩宽自己的人脉,下人们则低着头等待差遣,并没有人在意到屋顶上闪过的黑影。
只有傅承瑾和沈湛二人察觉到了外人的入侵,二人的轻功也许不如薛小小,但内力之深厚无可知,便是方圆一里内有鸟雀扑棱了一下翅膀,大抵也是能听到的。
沈湛试探性地看了看傅承瑾,大意是想求得同意前去查探,但傅承瑾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往嘴边送,微侧头说道:
“不必多事,今日我们有事在身,更何况闯入的是他太子府,与我们何干。”
说罢一口吞下了杯里的竹叶青。
沈湛点了点头,心想:也是,敌之敌便是友。心下释然。
傅承瑾放下酒杯,陡然痛快地叹了一声
“好酒!”
本来被众人故意冷落的傅承瑾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尴尬的倒是大家。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这话茬儿该接还是该撂。这时,傅承翊倒是露出了欣喜的样子,举起酒杯朝傅承瑾行了一个兄长礼:
“兄长能来,承翊很是高兴!”
这或许放在平常人家大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这样的时势下,傅承翊的行为委实让人有些猜不透,就连沈湛此时也眯着眼睛看着比想象中成熟许多的傅承翊,想要看出点什么。
傅承翊挂着笑,看着眼前的“兄长”。明明父亲母亲都说这个兄长没有机会回到京城了,没承想还是回来了。早晨母亲急急忙忙跑来告诉自己:
“承翊,今日你皇爷爷会来,千万不要太撂傅承瑾的面子,要让你皇爷爷看到你敬爱兄长的样子。我的身份上不得宴席,没人提醒你的时候你千万要注意言行,别让人抓了把柄去。”
傅承翊当即点点头记下,没想到果真用上了来大厅之前学会的兄长礼。
傅承瑾并没有太过惊讶于傅承翊的礼,毕竟高氏也不希望皇爷爷看到一个粗鲁野蛮的皇孙,傅承瑾颔首应下。看了看眼前的傅承翊,他比自己想象中的健壮,想来从小便在习武。看着也成熟许多,在如此宴席上也没有露怯,不像自己八岁还躲在屋子里不敢见人。总归有人愿意栽培,即便八岁也能像十八岁一般成熟。
侧头跟沈湛互换了眼神,沈湛会意后便从身后拿出了画卷。傅承瑾接过画卷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大殿中央,举起了手中的画卷,道:
“此次来得匆忙,为兄便随手作了一幅画,想为承翊庆生,愿承翊在骑射上更上一层楼!”
语罢,傅承翊便差内侍下去取画。
傅承瑾的画工不仅晋城有名,传到京城更是变成了当今第一画手,这随手一画,怕也是惊为天人。不仅是在座的大臣们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傅承瑾到底给傅承翊画了什么,就连傅承翊也想看看世人口中曾经胸无点墨的傅承瑾如今是否当真当得上第一画手这个称号。
内侍小心翼翼地把画卷放在傅承翊眼前,傅承翊一把推开了画卷。只见画卷中央一名酷似自己的男子坚韧挺拔气宇轩昂,正雄姿英发地扶着弓,一支待发的箭流转于右手间,目光坚定,直直地看向前方,眼里似是快要溢出来的狠绝,似乎下一秒这箭便要冲破画卷而来。
傅承翊愣了愣,没想到傅承瑾的画功已经出神入化,那武功呢,是否也已经偷偷学的炉火纯青,傅承瑾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傅承翊的背后开始有些微微出汗。
画卷微微一倾斜,台下的大臣们便也看到了全貌,京城的达贵们平时就爱赏画品曲,此时只消一眼就能品出个大概。
此画不论是排版布局还是颜色运用上,皆为上品,而且这细节上竟也精妙传神。这与傅翊最为相似的眉眼更像是点睛之笔,就连这呼之欲出的箭,也是裹挟着凌厉。
这时大臣们皆有些踌躇,此画的确惊为天人,傅承瑾恐也能担这第一画手之称号。可,谁来当出头鸟提出这第一句的称赞呢。
显然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都选择偷偷低下了头,假装没有看到这幅画。
毕竟,谁又敢跟权势对立呢。
正当正殿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时,殿外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朕来迟了”
所有人闻声不约而同地跪下,傅承翊也是赶忙放下画卷走到一侧行了礼。
“参见皇上。”
阜皇挥手让众大臣起身,边走向主座边说道:
“不知是何等画让翊儿看得如此入神,让朕瞧一眼,朕也想看看瑾儿在晋城学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