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玊儿也不是来找卫臻的，她实在没地方可去了，只想在这里坐着，这是离卫臻最近的地方，想一些以前的事，在寒夜感受一丝活命的温暖，但这份温暖都是孤独的。

“我送你回周府，”卫臻道，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秦玊儿退了一步，用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卫臻。

卫臻并不在乎秦玊儿是否恨他，他担心的是秦玊儿对他的感情会连累他被周瑜敌视，无法在江东立足，阻碍他的复仇大计。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卫臻压低声音问。

秦玊儿几分自嘲的冷笑着，反问道：“我是什么身份？”

“你是周校尉的夫人，在这世上，你再找不到第二个男人能比校尉对你还要包容和宠爱，你还不知足？”

卫臻对秦玊儿所作所为也略有耳闻，扪心自问，自己都未必能做到周瑜这般大度。

秦玊儿听明白了，卫臻是在替周瑜鸣不平。

秦玊儿抿紧被风掠夺色彩的白唇，寒风在她与卫臻间穿梭而过，带来的风尘把记忆中唯一的温暖覆盖，秦玊儿必须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她记忆中曾深爱过的男子，就像她昨日面对同样陌生的周瑜，就像突然不辞而别的马骁。

这些人，怎么变得这般快，一夜之间，他们就换了一副面孔，陌生得让她害怕。

秦玊儿带着一丝嘲笑道：“对啊，我秦玊儿算个什么，根本不配他对我这么好。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吗，我来帮你说。”

卫臻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也不想解释：“回去吧，不要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连累旁人。”

秦玊儿深深望着卫臻，却似卸下了什么包袱，长长吐出一口气：“好，我回去。”

秦玊儿转身走了，卫臻并不放心，也怀疑秦玊儿不会乖乖听话，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秦玊儿，你这个傻瓜，不要再惹是生非了，养尊处优做你的校尉夫人，今日你流的只是眼泪，等你流出鲜血，才知道这个世界永远比你想象中残酷。

秦玊儿走在街上，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莽莽撞撞，漫无目的，身后有人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直到被那人赶上，扯住衣衫，才茫然回头，是美娘。

美娘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没多问什么，先带她离开人多的街道，到了一处冷清的湖旁。

冬寒已至，湖旁的柳树大力挥舞着干枯的虬枝，在风中“唰唰”作响，波浪尖被寒风催出数点寒芒，射入眼眸，分外凛冽。

秦玊儿冷漠的看着这片败在冬寒的萧条景色，吸了一口冷气，灌入心底，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黑白色。

美娘见秦玊儿脸上金麟毒已解，这是好事：“马骁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死了。”秦玊儿淡定道，淡定得好像与自己无关，大概心疼多了，也就麻木了，“落在我娘手上，他活不了，我也救不了。”

美娘呼吸急促起来，苍白的恐惧从胭脂水粉中浮现出来，“所以，你娘还活着？”

秦玊儿诧异看了一眼美娘，虽然知道这两姐妹关系冷淡，但不常见面，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战斗，不想会恶化到你生我死的地步：“你希望她死？”

美娘嘴唇哆嗦了一下，狠狠咽了口唾液：“我只是问问。”

“她杀了马骁，我烧死她的灵蛇，两败俱伤，对吗？”秦玊儿带着几分得意的笑问，她眼睛被泪水结冰，已经哭不出来了。

“什么？玊儿你你居然敢动她的灵蛇？”美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她是不敢相信，秦玊儿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

“哈哈！”秦玊儿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大概笑自己受尽寒毒之苦，马骁也不会知道笑自己被周瑜所救，付诸真心笑话今时今日，她依旧是那个可怜的傻瓜。

美娘默默看着秦玊儿，从她的笑容中抿到胆汁分泌出的苦涩，呛出心酸的味道，她明白，秦玊儿说的是真的，马骁真的死了。

“玊儿，谁给你解的金鳞毒？”

秦玊儿的笑声戛然而止，好像被一口吞进去，躲避美娘询问的目光，望着远方天色，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是周瑜。”

美娘点点头，苦笑道：“你总算命不太差，没了马骁，还有周瑜。这世上多少女子，一辈子也碰不到一个对自己真心好的”

“周瑜要纳妾。”秦玊儿打断美娘继续说下去，牵扯嘴角努力笑道，“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他就迫不及待要娶别的女子进门了，很可能，在我之前，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而我像个傻瓜一直被蒙在鼓里，我是不是很丢人？”

美娘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天下男子，无一不是好色之徒。

秦玊儿长吸一口气，久久没吐出来：“原来，当他怀里抱着我，心里其实想着另一个女人，他对我说过的话，已经对别人说过无数次了，而我，句句都信以为真。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秦素儿摇着头道，整个人瑟瑟发抖。

美娘当然知道这种感觉，她更知道害怕是最没用的，很冷静的问：“你准备怎么办？”

“我忍不了。”秦素儿道。

“忍不了？”美娘冷笑一声，“忍不了你就跑出来，一个人在街上哭哭啼啼，像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妇？”

秦玊儿眼神落寞的低下，看着怀中的糯米，也痛恨自己的无能：“我能怎么办？他手上有冥蛇丹。”

美娘早就料到秦玊儿不是周瑜对手，现在已成一个任周瑜拿捏的泥娃娃，忘了伤人的獠牙和保护自己的利爪。

“那你只能同意他纳妾了？”

“不可能，我死也不会答应。”秦玊儿咬牙切齿道，目露凶光，终于有了点以前张牙舞爪的模样。

“呵呵，死？没出息，”美娘翻了个白眼，“你就算从这跳下去，淹死在这冷湖中，也没人会心疼你，反成全了另一个处心积虑要抢走你夫君，要夺走你一切的女人。”美娘将脚下一颗石子踢入冷湖，“咚”的一声，石子溅起不大的水花，很快沉进湖底，没了踪迹。心中道，就像马骁，为你秦玊儿死了，什么也得不到，反让周瑜有了可趁之机。

美娘弯腰拾起另一颗石子，递到秦玊儿眼前：“一颗石子，可以选择沉默的死在湖底，逃避一切：也可以把人打得头破血流，让人畏惧。你想做哪颗？”

绝命医女从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