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我一直在你身边。”

寒无殇脑子一片混乱，顾及不到其他任何事情，整颗心神只装得下床榻上的她。

他自流落宫外身中奇毒便一向以冰冷示人，没能学会温柔，但此刻小心翼翼地倾尽所有柔情，只求能减轻些她的痛苦。看着云淡风轻，其实他内心慌得很，害怕得很。这是他一生从未有过的情感，从未如此害怕一个人的离去。

红尘战场从未入过他的眼，心却被她剜走了......

“主子！”洛雨低低出声，打破屋子里布满的箫瑟落寞。

“去信捌霜，请‘意微阁’带人前来救治秋秋。”

“是，不过主子，要将实情告知吗？”

“告知她师姐，其他人不必知晓详情。虽如今战局已混乱不堪，苏明汉生死未卜，然海牧不会轻易退兵。晓内情之人越少越好，此战事，尚未了结！”

“捌霜会办好。只是，据说整个‘意微阁’数大人天分最高，故而登任阁主之位，至于其他人......”

“医者不自医，我们现在只能相信他们。他们的师父都是曲神医，想来不会太差！”

“若是我们能找到曲神医，大人定然有救。”

“她师父行踪不定，寻找起来很是困难，秋秋的情况等不得了，必得尽快给她医治。”

“也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们人手也不够。那待战事结束，属下再派人寻找曲神医。”

“嗯。”寒无殇淡淡应了，他怕自己抱有太大的期望，最后失望甚至绝望，他不敢妄想了，只希望她先撑住，要活着！

想着想着，他语气里带有哀伤，“若是曲神医看到秋秋这个样子，该会有多心疼？他会怪我吧，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主子！”

“若非本世子与她纠缠，她便不会动情，亦不会千里奔袭以命相抵......”

“主子，您莫忧心，大人不会想看到您如此。”

“洛雨，我都不知，待她醒来该如何面对她！呵，我是不是太过懦弱，我承不起她的好！”

“主子莫要轻贱自己，大人救您是希望您解救百姓于水火，保卫晨月免受侵犯，攻溃敌军打破海牧两族的痴心......另外，钟情于您，不忍看到您受伤害！”

“可......”

“您万不可辜负大人苦心，消沉堕落，凤安三城将士还等着您的号令呢！”

“的确，我在这里除了陪着她什么也做不了，我该相信叶空，相信她师姐，更该相信她！本世子此刻该去做的，是指挥战局驱除敌军，另外，为她报仇！”寒无殇就像被洛雨一席话从梦中唤醒一样，一瞬来了斗志。

“属下时刻待命！”洛雨看着眼神中恢复神采的主子，就像复又看到了昔日一身玄衣赤甲，跨马挥剑，亲自上阵的威武将军。

战神一样的人物回来了！

寒无殇最后看了眼似乎陷入熟睡的禅秋，将手心里的柔软缓缓安放于床榻，恋恋不舍地不想收回目光。站定于床榻前，局促不安地手指微动，想最后伸手去触她的三千青丝，片刻后却没有落下玉指，转了身。

“走吧！”

“是！”

寒无殇和洛雨一前一后地迈步离去，门外的苏儿随即进去照顾。自禅秋被寒无殇抱回将军府，她便被叫来候着，恍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进去才知道，床榻上的人儿竟如此虚弱，先前在国公府里洒脱自在的世子妃，就安静地躺在她眼前。苏儿泫然欲泣，她之前还为世子妃突然的消失而伤心了一阵，此刻看来，这人还如此让人心疼。

“世子妃，奴婢来守着您了。”不想吵到她，苏儿只在心里低喃。

城楼那里情况还算稳定，有拾朝在，暂且无人敢随意造次。所以寒无殇没有离府，带着洛雨径直进入地下的密室，那里关押着半死不活的鬼医。

按照先前的计划，鬼医身上穿着护住心脉的鳞甲，不至于真的被灭口。寒无殇本想着，他与苏明汉斗上一斗倒是表面功夫，攻破鬼医这条线索，获悉海牧合作的秘密才是化解之道。只是他没想到，蛊王生命力如此之强，鬼医不出手，他弟子亦能驱动。甚至不被驱动，亦可主动攻击目标。

他前来，除了按照先前的计划来逼问秘密，还想从他口中获得蛊王的破解之法。

苏儿守了不久，叶空就来了，他亲自端着碗药，送至床榻之前。

“世子爷走了？”他目光巡视了一圈，没看见寒无殇的影子。

“是！世子去做大事了，吩咐奴婢照料。”

“哦，姑娘如何了？”叶空知道这是寒无殇从瑞城带回来的丫鬟，便放下心没多问。

“世子妃一直昏睡着，没有其他反应。”

“那便好，这药......等等，世子妃？你叫这姑娘什么？”

“世子妃啊！您不知？”

“怪不得......”

“叶医师，这药，奴婢喂给世子妃？”没有理会叶空的奇怪反应，苏儿只盯着他手里的药，她想早点喂给世子妃，希望她快点好起来。只是她不会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这样的病痛不是叶空手里这碗药能治好的......

“啊，喂给她吧！待姑娘，额，世子妃喝完药，我再施针为她驱毒。”

“苏儿替世子妃多谢叶先生！”

她不懂叶空说的是什么，或许会很疼很难受，但对世子妃的伤有好处。她亦不明白，世子妃为何会中毒，但她那样骄傲优秀的女子，定不愿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不必多礼。”叶空摆摆手，很喜欢这小丫头的忠心。

其实，这所谓的世子妃来历不明身份复杂，远非能由一个柔弱女子的名号困得住她，只是他，他们都是局外人。这些更深，更复杂交错的关系，与他们无关，需由世子爷处理。

苏儿端着药转身凑近禅秋，“世子妃，喝些药吧！”

幸好的是，寒无殇走后她也没有再闹过，紧阖着双眼安静地缩成一团。看起来收起了平日的张狂和锋利，难得软糯温柔，但其实她是真的昏迷而非睡着了。苏儿努力地一点点将药汤送进她的口中，却又从她嘴角流出来。

一边擦拭，一边不放弃。苏儿拿出哄娃娃的语气，自顾自地对禅秋说：“世子妃，您多少喝一点，药不苦的，奴婢都替您尝过了。”

辛苦了大半晌却仍是徒劳的，小丫头却因为药被喝进去了一点点而高兴不已。

叶空看的难受，打发她去洗碗，再去买些草药回来。看她离去，才一个人将银针放好，刺向禅秋四肢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