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女安全员将照片放在桌上,用手指推向李长青身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上半边脸隐藏在帽子的阴影里,只看得见薄薄的嘴唇。
“我...”
李长青嘴巴张了张,没说出什么。
他摇摇头,将照片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八个人脖颈上的剑痕是那么刺眼,猩红的鲜血散落在地,一双双圆瞪的眼睛,像在死死盯着他。
是你!是你杀了我们!这是...你的剑!
李长青呆呆望着照片,脑子里一片浆糊。
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幻灯片般,在他脑中不停循环播放。
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酒馆里的那八个人明明已经死了一周多,为什么他们还会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
窗户外的那个人东西,到底是什么?我拉开的锁扣怎么又还原了?
他们脖颈上的剑痕是我干的吗?可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七八天了...
那几个人也不是真的...
但是...如果不是我,那种干净利落的剑痕又是谁?
一个个疑问,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从李长青脑中冒出。
老张诡异的脸庞,还有他下午电话,手里那张照片上,八个无辜者惨烈的死壮,全都冲击着李长青的记忆。
幻灯片般的场景一点点儿模糊,似乎是因为循环播放太久,在他脑中相互重叠,最后完全交错在一起。
记忆一片模糊。
“喂!”
啪!一只宽厚的手掌拍在李长青肩上,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他的手机屏幕打开,通话记录被翻出,一条条时间陈列其上。
“今天是公历2018年7月15日,对吧?”
“没错。”
李长青木然地点了点头,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让他确认日期,什么意思?
“那你看看这个日期,你的手机有没有通话记录。”
???
李长青一愣,腰板一挺,下意识地坐直身子,眼睛瞬间锁定在通话记录的最顶层。
“张师兄,7月13日...”
这...这怎么可能!
李长青一把抢过手机,银手镯拉的手腕儿生疼,可他完全没在意这些,一双眼珠子死死瞪着面前的屏幕,五指关节发白,几乎要将屏幕捏碎。
“砰!”
黑漆漆地手枪被人狠狠砸在桌上,一张方正的脸庞杵到李长青面前,上面写满了严肃和恐吓。
“李长青!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两天根本就没人打给你电话,还不如实招来,你为什么进清风酒馆?”
“还有!,这柄剑怎么回事?”
砰!
又是一声脆响,李长青微微后仰身子,看着眼前被人狠狠按在桌上,出鞘的长剑,他嘴角微微扯动。
“今天以前,你还是个学生,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开封的利器?”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长青微微皱眉,看着眼前发话的女安全员。
“我们碎叶国又不禁刀剑,而且我们太学生,从来都是身配刀剑,有什么问题吗?”
似乎被李长青问住,那个女安全员半饷没回话,也不抬头,半张脸继续藏在帽子的阴影中,翻动着手里的资料。
怪事...碎叶国的安全员为什么会问我这种问题?碎叶从来都不禁这些东西,就算是汤谷九国,好像也只有...对,只有乾元国禁止私藏开封刀剑。
......
“少扯开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
砰!又是一声巨响,李长青偏过头去,看着怒发冲冠,一掌拍在桌上的男安全员。
“我说过了,我之所以来酒馆,就是因为老张给我打电话,通话记录没显示,那是可能是手机故障,你们不能这么武断。况且,案发前后几条,我都一直呆在学院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李长青慢条斯理,心中的情绪波动被他尽数压在心底。
无论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不能被安全局给抓捕了,不然到时候想帮老张报仇可就麻烦太多。
现在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反正他在案发那天一直呆在学院里,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明天找人把自己保释出去就行。
“你...”
两个安全员对视了一眼,似乎没了其他办法,也不知道他们眼神交流了些什么,持枪的那个男性,一只手将李长青的手铐解开,拿枪顶着他的后背,一脸不爽的将他推出审讯室。
......
“你,进去。”
一把将李长青推进小单间,那人一脸阴沉的锁上门,迅速转身走开,似乎不想再看李长青一眼。
“古怪的人...古怪的地方...”
李长青随口嘟囔两句,自顾自地坐在身后的床上。
小单间并不大,只有一个床,五六平的空间显得极其压抑。
“真的是...不过就是擅闯案发现场,又没有其他证据,怎么就把我给拘留了,莫名其妙。”
李长青双手枕着后脑勺,上半身躺在床上,被褥好像是刚换过的,不潮也没有异味,还不错。
李长青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墙角处结了个蛛网,倒是没看见蜘蛛。
他精神放空,思考这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想要将东西给理一遍。
几分钟后...
“怎么回事?”
李长青翻身坐起,头顶的长发被他抓成鸡窝,缕缕垂下。
刚才尚且清晰的记忆,这回儿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仔细思考一翻才发现,他居然只记得大概,连先后顺序都模糊起来。
“怎么可能...”
砰!的一声,李长青重新跌回床上,微微侧过头去,用余光望向挂在门外墙上的电子钟。
八点十五分三十四秒...
“是嘛...我怎么感觉,差了几分钟呢?”
滴答...滴答...
像是有谁水龙头没关稳,微弱的滴水声隐隐约约从隔壁传来。
我旁边有人?
李长青挑了挑眉毛,屏住呼吸,两耳微微竖起。
过了几分钟,他确定不是幻听,隔壁确实有滴水声落下。
这座安全局里,三个小单间都是一样的。他刚才走过来的时候都看过了,三个单间都没有,也都没有水管。
拿着滴水声是哪儿来的?
墙上渗水?不会吧,好歹是国家的建筑,不可能是豆腐渣呀。
李长青挪动身子,脖子斜靠在墙上,右耳紧紧贴着墙壁。
滴答...滴答...
滴水声依旧,只是频率似乎有些缓慢,而且...越来越近了。
直到靠近这面墙壁...李长青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跳都似乎放缓,血液上涌汇入耳蜗。
到底是谁?恶作剧还是...几个无聊的安全员。
啪嗒一声,随着最后一声滴水响动传来,足足过了五分钟,李长青才疑惑地坐起身子。
幻觉...还是怎么的?
滴答——
滴水声再度响起,比起之前那几次,这一次的声音要明显许多。
李长青坐在床上,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这一次的位置好像有些不对。
距离有些太近了。
“出来!”
他猛地弯下腰,将脑袋埋进双腿之间,以一种扭曲地姿态,倒立着看向床底。
两只残破的蛛网映入他眼瞳,除此之外就是大片灰尘,床底空无一物。
“切,我还以为什么呢?不给我来个鬼片特写?”
李长青瘪了瘪嘴,将脑袋从身下拔起,扭了扭脖颈,发出嘎吱嘎吱的骨头响声。
他猛地向后甩头,脖子咔嚓一声,整个人僵住,一股寒气从头顶直入全身,全身一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一个漆黑的人影四肢张开,蜘蛛一样趴在天花板上,五指深深插入墙壁,脑袋成一百八十度扭曲,向下望着李长青,二者四目相对。白色的眼白满是血丝,瞳孔浑浊,满是怨毒与不甘,活像只被人生生蒸熟的鱼,瞪着面前的食客。
啪嗒一声,略微腥臭的水滴落下,打在李长青鼻梁正中,那东西微微张开嘴巴,最初满是浓稠粘液的嘴巴,獠牙满嘴。
一头漆黑秀发垂落,水渍便是来自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