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记者?”
胡树人眉毛一挑,沉吟片刻,轻声向刘牧原问道:“家中有谁在客厅吗?”
“客厅没人,老爷。”刘牧原摇了摇头,“贝蒂小姐在整理房间,赵妈在厨房准备晚餐。”
微微颔首,胡树人起身向房门走去,经过刘牧原身边时,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牧原,不要让任何人进客厅。”
“是,老爷。”刘牧原点了点头,低声应道。
沿着楼梯下到一楼,胡树人穿过走廊绕进客厅,就见章远扬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
看到胡树人,章远扬急忙站起身来,正要问候,忽然看到胡树人抬起手来,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立刻会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缓步走到章远扬对面坐下,胡树人低声说道:“章记者,你这次来,我想应该是有什么好消息罢?”
看到胡树人警惕的样子,章远扬也四下张望了一下,再三确认周围没人以后,方才从马甲兜里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卡片向胡树人递去,嘴上说道:“胡先生,您看看这个。”
胡树人接过来,看了一眼卡片上的羽毛和火漆封缄,不由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这不是我上次给你的卡片吗?”
“这您可就猜错了。”章远扬摇了摇头,又从兜里取出一个纸袋向胡树人亮了亮,“这才是您交给我的那份,而您手中那张卡片,是我在一家福利院找到的。”
胡树人拿过纸袋打开,发现里面确是自己上次交给他的卡片和飞刀。
“咦?”他轻轻地叫了一声,看向章远扬,又问,“福利院怎么会有这东西?难道那里也被盗了吗?”
“那倒没有。”章远扬摇摇头道,“我听福利院里的修女说,几个月前,福利院曾收到一大笔匿名捐赠,捐赠者只留下了这张卡片。我拿到这张卡片以后进行了一番调查,发现全上海有多家福利院都收到过类似的捐款,甚至还有地方收到多次,每一笔捐款都附着这种卡片,我想,捐款者十有八九便是那个燕子李三了。”
“原来如此。”看着手中的卡片,思忖了一会儿,又对章远扬道,“除此之外,你还查到别的什么了吗?”
“当然。”章远扬点了点头,再次张望起了四周,随后从马甲内兜摸出一张照片,正面朝下递给胡树人,“胡先生,根据您的推测,我安排了线人在上海各处盯梢。就在昨晚,一位线人拍到了这张照片……”
“是吗?容我瞧瞧看,这张……”
胡树人一边说一边接过照片,翻过来一看,说了一半的话头霎时戛然而止。
“胡先生,您怎么了?”章远扬见状赶忙问道,“是照片太模糊吗?”
“这……”胡树人怔怔地看着照片,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张在夜晚拍摄的照片,因为光线昏暗,相机拍下的细节并不清晰。画面中,一幢二层建筑的天台上,有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影,有些模糊,瞧不见面容,看样子正在快速奔跑。
愣怔了好一会儿,胡树人才轻声对章远扬说:“这张照片的底片,在何人手中?”
章远扬闻言,立刻从兜里取出一个信封,笑着说道:“胡先生,底片就在我这里。”
“交给我罢。”胡树人不由分说地一把拿过信封,塞进自己兜里,又对章远扬道,“章记者,这事的调查就到此为止罢。”
“可是,胡先生……”
章远扬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胡树人凌厉的视线,马上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有些沮丧地说道:“好罢,胡先生,就听您的。”
“对不起。”胡树人收回目光,歉然地说道,“个中缘由,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不过眼下先容我卖个关子罢。”
“没事,胡先生。”章远扬连连摆手,“我既然答应与您合作,自然不会怀疑您的做法,也不会违背您的决定,您就放一百个心罢。”
一抹微笑攀上嘴角,胡树人点了点头,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章远扬,嘴上说道:“章记者,这是天蟾舞台案的始末,其中一部分涉及受害者隐私的内容被我隐去了,余下的这些你都可以发表。”
听到这话,章远扬登时两眼放光,如获至宝般地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随后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对胡树人道:“多谢胡先生。”
这时,一阵开门的响动传来,过了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胡树人和章远扬一起看去,来者似乎岁数不小,约莫有五十岁上下,手中拎着一个棕色的皮箱,穿一身灰色长衫,外面还套着一件棕色褂袄,似乎有些怕冷,这身打扮跟客厅里的两人格格不入。
看到胡树人,那人眼前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皮箱,原本略显疲态的步伐登时变得利索起来,飞快地来到胡树人面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温声说道:“少爷,我回来了!”
“松叔,您何时到的上海?为何不提前来个电话,我也好叫牧原去车站接您哩。”
胡树人的脸上现出惊喜的神情,站起身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欣慰地点点头道:“不错,您还是老样子,气色也很好,我放心了。”
“多谢少爷挂念。”胡劲松和蔼地笑着,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这段时间不在,也不知道少爷过得如何,真是让我好生担心啊!”
“我很好,您放心罢。”胡树人摆了摆手,又道,“松叔,您车马劳顿,今天就好好休息罢,家里的事情明日再说。”
“知道了,少爷。”
胡劲松点了点头,拎起箱子,恭敬地说道:“我先退下了。”
“去罢。”胡树人点了点头,目送胡劲松走向佣人的房间,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头对章远扬道,“章记者,今日的事……”
“什么事情?”看到他的表情,章远扬立即会意,乖觉地笑了起来,“胡先生,我今日喝多了酒,已经什么都不记得哩!”
胡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