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记者的朋友(1 / 1)胡悉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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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账目对好了。”

胡劲松走进餐厅,怀抱着厚厚的一摞账本。他向胡树人汇报,对方却没有回应,也没有动筷,反而聚精会神地盯着贝蒂,后者正拿着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胡劲松有些疑惑,不过他也没有多嘴,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贝蒂运笔如飞,很快便整理得七七八八了。伊回顾了一下自己列的一长串清单,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即便是在美国,这些画具也价格不菲。

“胡,我写得太多了……”贝蒂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要不我去掉一部分,只留下常用的几种罢。”

“没事的。”胡树人摇摇头,从贝蒂手中拿过清单折好放进兜里,对贝蒂道,“你等我消息便是。”

“真的?”

见他没有拒绝,贝蒂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伊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搂住胡树人的脖子,开心地说道:“太好了!胡,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哩!”

言罢,伊便习惯性地在胡树人脸上吻了一下。

正在一旁候着的胡劲松看到这一幕,登时惊得目瞪口呆,怀里的账本掉了一地,他却毫无察觉。这倒不能怪他,贝蒂的行为在美国虽然很常见,但到了上海这个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地方就显得十分伤风败俗。

与此同时,刘牧原正巧来餐厅找胡树人,也瞧了个正着,他立刻用手遮住眼睛,急急忙忙地转过身去,大声说道:“老爷,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胡树人涨红了脸,只觉无地自容,轻轻推开贝蒂,含混地说道:“贝蒂,别这样,美国那一套在这里不合适……”

“可是,咱们从前不是经常这样吗?”贝蒂不明所以,有些委屈地说道。

叹了口气,胡树人整理了一下措辞,语重心长地对贝蒂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在美国,如今我们在中国,两国的文化习俗各不相同。很多你在那边习以为常的事情到了这边都得改一改,不然若是被外人瞧见了,难免误会我们的关系,在背后指指点点。”

“明明就是怕那个唱戏的看到……”贝蒂闻言点了点头,心情却是郁闷不已,撅着小嘴嘀咕了一句。

胡树人还没从方才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贝蒂的自言自语也没听分明,于是疑惑地问道:“贝蒂,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贝蒂摇摇头道,“我只是说,你回到中国以后变化很大。”

“这倒是……”胡树人尴尬地笑了笑,“我当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第一次接触到跟中国截然不同的外国文化,心里充满了好奇,加之要入乡随俗,所以言谈举止不拘小节。然而,我是一个不折不扣中国人,很多习惯和观念是刻入骨子里的,永远不会改变。”

贝蒂知道胡树人说的是大实话,两人既不同文,亦不同种,而他之所以接纳自己住进胡公馆,八成也只是为了报答当年借住的恩情罢了。

想到这里,贝蒂不禁怅然若失。

“我吃饱了。”伊说着站起身来,径直走出餐厅,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目送贝蒂离开,胡劲松注意到伊的情绪有些失落,便疑惑地向胡树人问道:“少爷,贝蒂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胡劲松不懂,胡树人也不打算翻译给他听,只是淡淡地反问道:“松叔,账目理完了?”

“理完了。”胡劲松从小看着胡树人长起来的,自家少爷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见对方岔开话题,也就不再追问下去,转而问道,“少爷,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不必了。”胡树人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我吃饱了,让赵妈把饭菜收拾下去罢。”

看到他碗里的米饭还剩一半多,胡劲松摇了摇头,转身到厨房喊赵妈去了。

胡树人离开厨房,刘牧原紧随其后,二人来到客厅。

坐到沙发上,胡树人一言不发,拿起新闻报翻开继续读了起来。刘牧原在后面站了一会儿,感觉这种气氛实在有些诡异,便轻咳一声,对胡树人说道:“老爷,最近巡捕房都没有来找您哩。”

“许是因为没有案子罢。”胡树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倒奇了,”刘牧原纳罕地说道,“难道那些歹徒也怕冷吗?都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有什么可奇怪的,我看你就是在胡思乱想。”胡树人将手中的报纸卷起来,抬手在刘牧原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没好气儿地说道,“人家都盼着平平安安,哪有你这样盼着出事的?”

说到这里,他又语重心长道:“没有案子是好事,这意味着老百姓生活安定。我也乐得清闲,舒舒服服地过个年。”

“老爷说得极是,是牧原说话不经考虑。”刘牧原道。

胡树人点了点头,又摊开报纸阅读起来,刚看完一个版面,胡公馆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听到动静,胡劲松赶忙套上棉衣,一路小跑着去了门口,嘴上不满地嘟囔道:“谁啊?大过年的这么晚过来,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胡树人摇头苦笑,将报纸放到一边,转头对刘牧原说道:“这一份早报,我到晚上还没读完,真是片刻都不让人得闲啊。”

“老爷,要不我去把人赶走罢?”见自家老爷面露不悦之色,刘牧原低声问道。

“不必,来者皆是客,还是见一见罢。”

言毕,胡树人整理了一下长衫,然后正襟危坐,等待客人到访。

过不多时,房门开了,胡劲松引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胡树人抬眼一看,脸上立时现出一抹笑意。

其中一位客人是胡树人的老相识,新闻报的记者章远扬。至于另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胡树人却未曾见过。

“别来无恙啊,章记者。”

胡树人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二人面前,伸手与章远扬握了握,语带调侃地说道:“你怎地跟那些西洋人一般,在大年三十过来看我哩?难不成是日子过糊涂了?”

“啊哟,胡先生,您可别拿我开涮了!”章远扬连连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并非不懂规矩的无礼之徒,奈何受友人之托,只能硬着头皮冒昧登门,打扰了胡先生休息,还请您不要见怪!”

“友人之托?”

胡树人愣了一下,视线旋即移到了章远扬身边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此人身着的西装无论材质还是裁剪皆属上乘,显然是舶来品,按照胡树人的估算,这套衣服的造价起码十五块大洋,甚至更多。而他脚蹬的皮鞋,也是在上海不常见的洋货。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颇有财力,然而,他的气质却跟这身上好的衣装不太相符。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给人一种虚伪之感。他伛偻着身子,双手不住地搓着,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样子,而且自进门到现在一言不发,似乎是摄于胡树人的身份。这些特征在脑内合到一处,胡树人马上确定了男子的身份他是一位商人。

胡树人了然于心,开口问道:“章记者,你说的友人,就是你身边的这位老板罢?”

“胡先生,您怎么知道吴老板经商的?”章远扬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旋即想起胡树人的本事,不由苦笑着说道,“唉,我竟忘记您是神探哩。话说得没头没脑,还请胡先生原谅。”

胡树人微微一笑,摆摆手道:“没关系,章记者,你可是受吴老板所托前来?”

“是的。”章远扬点了点头。

“那么,究竟所为何事呢?”胡树人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章远扬支支吾吾地说着,四下看了看,忽然压低声音向胡树人问道:“胡先生,可否去您书房详谈?”

“好。”胡树人见他神色有异,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便点点头道,“我们这便过去罢。”

他们上到二楼书房,胡树人吩咐刘牧原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接近,然后关上房门。请几人落座后,才问章远扬:“章记者,现在可以说了罢?”

“不好意思,胡先生。”章远扬歉然地说道,“并非我故作神秘,实因此事涉及友人的隐秘,不可为外人所知。”

“我明白的。”胡树人微微颔首。

听到这话,章远扬便向吴老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恭敬地对胡树人说道:“胡先生,实在抱歉,只是……碰上了这种事,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远洋说您可能有办法,所以我才求着他带我来找您商谈,来得唐突,您可千万别介意啊。”

“没关系,章记者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你放心说便是。”胡树人道。

“谢谢胡先生,是这样的……”吴老板轻咳两声,回忆了一会儿,方才娓娓道来,“二月三日那天,我刚刚从外地回来,本想着趁热打铁,在年关这段时间把生意再做大些,多赚点钱,没成想一到家就发现,保险箱竟然被打开了……”

胡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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